里,漠然看着窗外景物飞掠,直至车停在一条脏乱路边,路的对面,一个穿着不合身的大围裙、满脸是汗的瘦弱小姑娘撞进他的视野。 “你看,骗走你的人没有好下场,他的家人也得替他受老天惩罚!”副驾驶的蓝景程咬牙切齿,“桑连成老婆病重,命快没了,他女儿十五岁辍学,只能摆路边摊伺候病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蓝钦充耳不闻,拿他当成空气,总在闭着的眼睛却始终睁开,怔怔盯着那个脚不沾地忙到嘴唇发白,仍然笑容灿烂的女孩。 十几分钟后,女孩的早点卖光了,她擦擦汗,收拾好东西,跑进附近药店买了一包药,细细的手臂推着于她而言堪称巨大的推车,吃力地向前走,没走几步,推车被路过的黄头发小青年连踹几脚,笑骂她是“绑架犯的女儿”,她捡块石头跳起来就砸,凶悍非常,等人骂骂咧咧走后,她又孤零零站着,低头抽着肩膀抹眼睛。 蓝钦的心,早已经忘了酸和疼是什么滋味。 然而在那天上午,女孩哭泣的样子,就这样巧合又注定的,针一样绵绵地刺进了他心里。 桑连成是被骗的,没有害他。 蓝景程为了心里好过,自欺欺人地把桑连成当做仇敌撇清自己的责任,可他不行,他既然知道了,即使要死,也应该……先帮一帮那个努力活着的小小身影。 隔着车窗的遥望,像一颗最不起眼的细小种子在不知不觉里生了根,从那天起,蓝钦找到了一点睁开眼睛的理由,每天往返坐七八个小时的车,准时出现在马路对面,定定望她。 没几天,奶奶怕他这样折腾会要命,在县城里包了家私人医院,把他的医疗设备全部转移过来。 蓝钦仍旧不与人交流,一动不动待在车里,看她早上四点半推着车出来,一刻不停忙到上午十点,人前总是甜笑,人后累得缩成一团。 他孑然一身,不成人形,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好用配合治疗换取奶奶定的金额,叫人拿钱去多买她的早点,买足两个星期以后的某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他惊恐地发现穿棉布裙的小姑娘竟然摘掉围裙,走近了他的车。 小姑娘好奇地看着黑漆漆的玻璃,轻声说:“你好,我叫桑瑜。” 蓝钦跌撞着往后退,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生怕她看清自己怪物一样包裹严实的样子。 她声音清清灵灵,眨着干净的眼睛,“请问有人吗?” 车窗为了透气,开着细细一条缝,蓝钦听她咕哝着“怎么没人”,然后,把一张薄薄的纸,顺着缝隙塞了进来。 等她走后许久,天都变亮,蓝钦才鼓起勇气,拾起那张纸展开,上面—— 歪歪扭扭画个笑脸,旁边一行字,“我知道你每天叫人来买早点,那么喜欢吃吗?但是也不用买太多啊,会浪费。” 右下角,还有一串备注,“明天我要新增红薯粥和小肉包,免费送你尝尝。” 一天时间里,蓝钦把纸贴身放着,反复看了无数遍。 可以……文字交流的吗? 隔天一早,去买早点的司机果然收到了热腾腾的粥和包子,外加一张新的纸条,“新品,帮忙试吃,明天如果告诉我反馈,给你免单哦。” 蓝钦已经一年多无法正常进食,更没有进食欲望,但那天坐在车里,他呆呆盯着香气扑鼻的新鲜早点,胃里破天荒地空了一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