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僚哈哈直笑,大方地把胎毫笔拿给谢迁写写看。 一群大老爷们轮番传看兼试用胎毫笔,头一次这么关心小孩子的胎毛,并开始琢磨自己家里有没有新生儿可以薅来做笔。 得知此事的文哥儿:????? 这些翰林学士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这么爱凑热闹! 想不到他王四岁小小年纪的,就让长安街许多新生儿享受一把头冷的滋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你爹要你秃,和我王小文可没关系! 文哥儿在心里替自己开脱了两句,也兴冲冲地去跟人讨胎毫笔试玩——不对,试写。 可惜他弟弟妹妹都一岁多了,现在再薅胎毛也来不及了,只能看看他哥什么时候给他生小侄子了! 生来就感受过头秃的滋味,日后必定会有大成就! 文哥儿拿起胎毫笔一试,发现自己本来就挺一般的字,这下子更丑了! 他立刻把笔还给了那位抢先薅了儿子胎毛的翰林官,对这玩意彻底失去了兴趣。 字不好看,一定是笔不好没错了,下次绝对不用这种笔! 文哥儿很快把胎毫笔的事抛诸脑后,京师里头却莫名流传起了“状元笔”的事。 这就是消息转了几手的后果了。 文哥儿只是和徐氏讲了野史里的状元传说,旁人听了便成了“王谢两状元都用过胎毫笔”,再往外一传,不得了了,爱用这笔的都能当状元,还不快把你家孩子的胎毛薅下来! 京师笔匠们接单量激增。 这些单子最初还都来自翰林院官员们。 这等清贵的官老爷都觉得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于是笔匠们又把外面流传的各种传说加工了一番,但凡有犹豫不定不知该不该下订单的客人来了,都活灵活现地给这些客人讲一遍。 甚至还有人透过传言看本质,给这笔多添了个“神童笔”的名头,说那王状元家的小神童用了它,三岁就会作诗了,你说神奇不神奇,你说厉害不厉害? 所以说,谁的嘴都比不过买东西的人的嘴。 在各方有意无意的推动下,胎毫笔这个不算新鲜的古早玩意一下子在京师翻红了。 效果比文哥儿想象中还要猛烈。 全城几乎没一个新生儿逃过了秃头的厄运! 等文哥儿得知了京师的新风尚,他小师弟都已经满月了。 他从乳娘那里得知新生儿满月时本来就是要剃头的,良心才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当小秃子本来就是他们的宿命,现在顶多也就是头发被他们爹娘或者祖父祖母跟风拿去做传说中的“状元笔”或者“神童笔”而已。 哪怕京师已经薅秃了很多小孩,文哥儿还是饶有兴致地看人给他师弟剃胎毛。 按照谢迁的介绍,剃胎毛这事儿可以上溯到《礼记》,书里甚至还规定了剃胎毛的时间和发型。 比如三月末剃头的,男孩子可以在脑壳两侧留两撮,女孩子可以在脑壳顶上留一撮,瞧着都还成。 要是别的时期剃头的话,就只能男左女右了! 意思是男孩子脑壳左边留一撮,女孩子脑壳右边留一撮。 想想就浑身难受。 文哥儿摸摸自己脑壳,还好,他爹娘没给他剃那种奇怪发型! 那《礼记》怎么连小孩子怎么剃头都写进去啊! 简直和老丘写书一模一样! 文哥儿跃跃欲试:“要按‘男左女右’给师弟剃头吗?” 好怪! 让师弟独自承受去! 谢迁:“…………” 倒也不必。 世间有多少人行事全部比照着《礼记》来做? 谢迁笑着为儿子找好了理由:“最近还有些冷,不能剃成那样。” 文哥儿听了也不失望,凑在边上看剃头匠熟练地替那奶娃娃剃胎发。 剃头匠不愧是老手,三两下就把他小师弟的胎发给理好了,还把剪下来的胎发收得整整齐齐,留待主家自己处置。 文哥儿觉得谢迁请的这位剃头匠可真不错,不管过程中怎么个运剪如飞法,他们小师弟还睡得黑甜黑甜的,全程都没哭没闹。 文哥儿摸了摸垒得整整齐齐的胎发,转头问谢迁:“这些都要拿去做笔吗?” 谢迁道:“留一束压床,剩下的都找人做成笔给他留着。” 谢豆没去翰林院,自然没摸过真正的胎毫笔,闻言不由问他爹:“能给我一支吗?我也想要弟弟的胎毫笔!” 谢迁看了看剪下来的胎毛数量,颔首答应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