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明老和尚一指船篷,又说道:“那不成器的后生,便是我的弟子。” 周翡差点给他跪下,不知道这会补一句“久仰”还来不来得及。 同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虽出自我门下,却是俗家弟子,也不是什么带发修行的,他小时候自作主张地剃过头发,只是我知道他一身尘缘,便没替佛祖收他,没人理他,过了几年他自己怪没意思,又自行还俗了。” 周翡:“……” 她总觉得老和尚跟她解释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点揶揄。 周翡张了张嘴,不知是该接话还是该呛一句“关我什么事”,好似都不合适,便干脆撑着长刀坐在船篷旁边,将这话音揭了过去,说道:“他……谢大哥同我说过,当年是他一位师叔将毕生功力传给了他,才压制住了透骨青。” “唔,”老和尚点头道,“用极雄厚的内力将透骨青封在他经脉中,当时我亲自下的针。唉,我那时便觉得此计不过权宜,不能长久。安之这孩子,天生情深,叫他一直冷眼旁观,是肯定不能的。” 周翡:“安之?” “他一个师叔给取的字。”同明道,“没告诉你吗?” 周翡:“……” 告诉她的是“霉霉”。 周翡又追问道:“那您这些年也……” “我一直在琢磨这透骨青。”同明道,“除了以外力压制,也试着寻觅过归阳丹的药方,大药谷没得彻底,除了早年间流落出一些药丸,方子是一张也不剩了。但我查过一些旁敲侧击的记载,知道归阳丹本是大药谷一个剑走偏锋的前辈入了偏门做出来的东西,因其种种坏处,一度被药谷禁止,这也是为什么大药谷一招覆灭,流落在外的归阳丹极其稀有的缘故。” 周翡奇道:“偏门是什么?” “就是炼丹,”同明道,“那位前辈天资卓绝,一朝遭逢大变之后,便心灰意冷,不再追寻医道,反而迷上了求仙问道,妄想能炼出长生不老丹来,长生不老自然是不能,他倒是弄出了不少十分荒谬的药方,归阳丹便是其中一种,据我考证,所谓‘归阳丹’,应该是一种烈性大补之物,服用者内火旺盛,周身血管如江海涨潮,奔腾不息,内功能在短时间内暴涨,只是内热越来越烈,直至爆体而亡。” 周翡震惊道:“有毒啊?” “你要那么说,倒也没错。”同明点头道,“归阳丹并不是透骨青的解药,只是两者正好相克,两种毒能搭起一个平衡,这个平衡能管多久,便看命了。” 周翡皱了皱眉,想起鸣风老掌门,那位前辈确实是在她还不大懂事的年纪就没了,鱼老也只能整日在洗墨江里混日子,就算没有寇丹暗算,他也说不准还能活久。 这些毒啊药的,周翡统统是一头雾水,便干脆问道:“那您是怎么打算的?我能做什么?” 同明道:“我不日便带他回蓬莱去了。” 周翡听了“蓬莱”二字,倏地睁大了眼睛。 当年“双刀一剑枯荣手”都有名号,唯独“蓬莱散仙”四个字语焉不详,指的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更有传说世上其实根本没这么个人,“蓬莱”这一说法,完全是随便来凑数的。 “至于姑娘,确实也有些事要劳你相助。” 这一夜里,群星闪烁,圆月微缺,周翡做梦似的经历了一番生死,还偶遇了一位传说都传不真切的人,然而永州城里却远不像水面上那样平静。 早在楚天权的大队人马现身时,李晟便感觉不好,当时场中一片混乱,霍连涛一死,这帮“英雄豪杰”便好似成了没头的苍蝇,只会晕头转向地跟着人跑。 楚天权固然危险,但那水榭中小小年纪的赵明琛怕也不是什么善茬,那两波人勾心斗角,倒要将这些个不明就里的江湖人卷进来当炮灰。 李晟一边在心里将交代一声就跑了的周翡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叫杨瑾看好吴楚楚和李妍,朗声说道:“北斗诡计多端,诸位!诸位听我一句,谨慎行事,先保存自己要紧!” 然而除了刚开始跟着他布阵阻截丁魁的那一小撮,其他人都被“国仇家恨与江湖大义”冲昏了脑袋,义无反顾地卷进其中拼杀,谁会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人敲退堂鼓? 李晟喊了好几声,嗓子直冒火,依然于事无补。 杨瑾带着李妍和吴楚楚赶过来同他汇合,说道:“神医救不了找死的,别管了!” 李晟一咬牙:“跟我来!” 李大公子本就心思机巧,同冲云子学了数月的齐门阵法,虽从未拿出来用过,却好似天赋卓绝,一点就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一帮跟着他的陌生人指挥得团团转,硬是看准了北斗黑衣人包围圈中的一但薄弱之处,三下五除二带人杀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冲出去,身后便传来激烈的喊杀声,众人回头望去,刚好见到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