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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妩 第29节


至府门,裴青玄漫不经心问了句:“如今阿妩与楚世子已和离,老师日后作何打算?”

    听到皇帝问起女儿,且称呼仍如旧时那般亲密,李太傅额心猛跳两下,小心觑着皇帝那张一如既往淡然从容的脸庞,斟酌着答道:“臣女已长大成人,有她自己的主意与想法。老臣年迈老朽,不愿对儿女管束太甚,日后一切都随她自己的打算,老臣只求她平安喜乐便好。”

    裴青玄颔首:“听老师这话,她已有筹谋了?”

    见皇帝问了一句又问一句,李太傅心头愈发紧张,联想他今日突然登门之事,也不由揣测他是真的来府上探望,亦或是听到什么风声特地赶来。无论如何,多一份防备总是好的——女儿如今的情况,实在不该与皇帝有再多的牵扯。

    思及此处,李太傅沉声道:“是,臣女打算过了这阵风头,便往江南去。”

    为了绝了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他又补了一句:“臣女还说,她现下已看淡情爱,亦无再醮之心,余生只想纵情山水,诗文作伴。”

    话已说得如此明显,便是有心之人也该绝了念头。

    “看淡情爱,纵情山水。”裴青玄微微一笑,赞许般看向李太傅:“不愧是老师的女儿,才和离便有如此豁达洒脱的心境。”

    李太傅胡子抖动两下,一时也拿不准这话到底是真夸还是存了别的意思——自从这位学生从北庭归来,自己是越发看不懂他的心思。唉,想想也是,帝心总难测。

    好在之后皇帝也没再说,简单寒暄两句,便翻身上马,径直带着一队人马折返皇城。

    马蹄卷起飞扬的尘土,直到哒哒啼声远去,伫立在府门前拱手相送的李家三父子才缓缓直起身。

    李成远最先憋不住,疑惑看向李砚书:“大哥,你方才拽我作甚?阿妩本来就没说什么再醮不再醮的事,父亲当着陛下的面这样说,那万一以后阿妩遇到合心意的郎君,想要再嫁,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李砚书冷冷看着这个傻弟弟:“父亲方才说,阿妩现下无再醮之心,又没说以后不会有,哪就用你急着描补?”

    李成远微愣:“这样。”稍顿,还是觉得奇怪:“虽说如此,阿妩也的确没说过这话吧……父亲不还是欺君?”

    李砚书深吸一口气,平静看他:“你若再废话,父亲不罚你,我也得揍你了。”

    长兄面无表情格外骇人,李成远连忙开溜:“我…我还有文章没作完,先回去忙了。”

    他一溜烟跑得极快,李砚书无奈地牵了牵嘴角,转脸再看凝眉沉思的父亲,语气也变得肃敬:“父亲,您是在担心陛下他……”

    李太傅缓过神,深深看了眼长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砚书宽慰道:“陛下不是那等拎不清的昏聩君主,何况他是帝王,阿妩是嫁过人的妇人,俩人身份天差地别的悬殊,便是念着旧情,也绝无续缘的可能。”

    李太傅道:“虽说如此,但……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父亲应当是累了,才会忧思这些。”李砚书扶着他往府里去:“再说了,便是陛下有那个意思,您看咱们阿妩,眼里心里哪还有半点对陛下的情意。要我说,父亲不必杞人忧天,待过这一阵,阿妩离开长安,更是不需要愁了。”

    想到自家女儿对皇帝那副心如止水的冷淡态度,李太傅心下忧虑稍缓。

    怕就怕俩人都念着旧情,死灰复燃,背地里做出些有伤风化之事。现下女儿是一滩冷冰冰死水,便是陛下剃头担子一头热,这事也就成不了。

    于是他顺着长子的话感叹一声:“但愿如此。”

    李砚书则十分乐观:“一定如此。”

    三天之后,十分乐观的李砚书在早朝结束后,被皇帝单独留到了紫宸殿。

    一开始俩人对座品茗,聊得也是刑部最近办的几起大案进展。待李砚书将案件进度汇报完毕,坐在榻边的皇帝抚着青瓷茶盏的杯口,许久没有出声。

    那份突如其来的沉寂叫李砚书如坐针毡,明明皇帝一个字没说,甚至脸上表情都无半分变化,然而周遭的空气就如同被挤压一般变得稀薄,一种无形却又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渗透过来,叫他心下忐忑,不禁反思难道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

    就在李砚书几欲出声请罪时,对座之人如梦初醒般,缓缓掀起眼皮,朝面色僵凝的李砚书轻笑一下:“朕方才在想事,疏忽文琢了,文琢莫怪。”

    李砚书坐都坐不住,忙起身道:“微臣不敢。”

    “坐,坐下说。”皇帝抬了抬手指,眉宇舒展:“不必拘束。”

    李砚书这才重新坐下,觑着皇帝脸色,小心问道:“不知陛下忧心何事,微臣可否为君分忧一二?”

    听到这话,皇帝再次抬眼,上下打量他两遍,眼底也渐渐浮了笑意:“文琢这话倒是提醒了朕,没准你真能替朕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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