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的选,她仍想继续做这个世子妃,与楚明诚共度余生。 可现下是没得选,那人逼得太紧,她不能不顾楚明诚的性命。 “长嫂,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我心意已决。” 李妩扫过屋内一张张忧虑脸庞,索性把话挑明:“当年我为何嫁给楚明诚,其中缘由你们也清楚。” 这话顿时勾起李家人那段潦倒艰苦的记忆,再看眼前身形清瘦却肩背笔挺的年轻妇人,亏纷纷面露愧色——阿妩嫁去楚家,一直是李家人的一块心病。 本该由他们这些男人扛起的家,担子却由家里最小的女儿挑起,如何能不愧? “阿妩……”李太傅深叹:“是爹爹无用,没护住这个家。” 李妩摇头:“朝局翻覆,岂是爹爹你一人之力能抵?一家子骨肉,同气连枝,兴衰与共,我从未怨怪过父兄。今日提起,也只是想叫你们知晓,我当初嫁去楚家并非真心,而是图利。如今家中复起,楚国公府再也利可图,我又何必在继续待在那,平白受气?” 这话直白尖刻,屋内众人都怔了怔。 便是他们知晓李妩嫁人本非本意,可夫妻成婚三年多了,不说真心,起码也有些情分在,如何就说得如此……无情。 李妩将他们的惊诧尽入眼底,并未多说,只望向李太傅:“父亲,女儿实在厌倦待在那,也实在扛不住国公府继承香火的压力,您若是心疼我,就帮我与楚家断了吧。” 李太傅看着下首的女儿,眸光复杂。 小女儿自幼聪颖灵秀,学什么都快,尤擅举一反三,且她外柔内刚,和气时绵软如云,遇到她不满之事,脾气犟得能气死人。亡妻还在时,就曾为女儿的性格忧心不已。 他那时不以为然,反过来安慰妻子:“小姑娘心思通透,性子强些是好事,以后不会轻易教人诓骗欺负。” 亡妻那时怎么说来着,她说慧极必伤,若是一直无忧无虑顺顺当当倒还好,若是命运多舛,越是通透,反倒不快活——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现下女儿这副薄情寡性的样子,可不就应了亡妻的话,把她的感情、姻缘,都当做云烟般毫不在意了么。 思绪悠悠回笼,李太傅定神,难掩疼惜地看向女儿:“你既然决定要和离,作为你的父亲,我自是以你的意愿为先。只是……” 稍顿,他道:“和离之后,你有何打算?” 迎上父亲那双饱经风霜又敏锐沉静的眼睛,李妩抿了抿唇,开口道:“和离之后,外头定然有不少风言风语,我打算在玉照堂躲上一阵。待到此事平息,我便前往江南。” “江南?”崔氏眸中迸出诧异,忽的想到什么,急忙与小姑子表明心意:“阿妩,这儿永远是你的家,玉照堂也永远是你的院子,你便是不再嫁人,我与你长兄也能养你一辈子,寿哥儿安姐儿会给你养老送终……” “长嫂莫急,我去江南不是怕你们嫌弃我,而是我想去别处看看。”李妩朝她安抚笑笑,神态一派自若:“外祖给母亲的嫁妆,如今都传给了我,在江南有宅子有田地,还有三四间铺子。幼时常听母亲提起江南风光如何秀美旖旎,却是一次都没去过,如今我恢复自由身,正好去那边看看。若是在那住的舒服,且铺子也经营得当,定居下来也未尝不可。当然,兄嫂也别怕照应不到我,我若是在那过得不舒坦了,自个儿就收拾包袱回来了,到时候再叫你们养着,你们可不许耍赖。” 她说这话时,笑眸弯弯,语调轻松,半点不像要和离的妇人,反倒像个马上要收拾行囊踏青游玩的小姑娘。 崔氏见话都被她说完了,心下一时五味杂陈。 自家这个小姑子还真是不一般,寻常妇人和离归家,不说以泪洗面,起码也会意志消沉一阵,她倒好,短短一夜竟做了这么多打算。 至此,这场谈话也到了尾声。 李太傅从黄花梨木交椅间直了直腰背,望着李妩一脸郑重:“你既有打算,那就照你说的办。” 轻吁一口气,他转脸交代长子李砚书:“趁天色还早,我拟和离书,你拟休书,拟好后你就与二郎送去楚国公府。入府之后,不必与后宅妇人纠缠多言,只与楚家父子把利弊说清就好。” 说到这,他深深看了李成远一眼:“尤其是你,莫要意气用事。你妹妹说了好聚好散,咱们便听她的。便是来日碰上了,两厢也不至于难堪。” 李成远站起身,讪讪一拜:“是,儿子谨记。” 李太傅嗯了声,不再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