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羞辱带来的悲愤,更叫她崩溃的是,此刻要对她作恶的人是裴青玄。 如果是山贼,是土匪,是素不相识的旁人,她会恼怒会憎恨,会破口大骂,会忍辱负重待到来日以牙还牙,但绝不会像此刻这般心碎难过。 可现在,那个她生命里宛若月光皎洁的太子裴青玄,那个曾爱护她、珍视她、连一滴眼泪都不舍得叫她流的玄哥哥,竟用这般卑劣的方式对待她。 他不但要碾碎她的尊严,还要毁掉过去十几年的情谊,毁掉那份她珍藏在心底的美好回忆。 “陛下……”李妩仰起惨白的脸,黑绸已被泪水浸湿一片,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去牵男人的袖口:“阿妩求你,便是无缘做夫妻,我亦将你视作兄长般敬重……玄哥哥,我不想你变成这样,真的不想……” 裴青玄垂下眼,面无表情看着身下梨花带雨的年轻妇人。 多可笑。 曾被他视若珍宝放在心尖的小姑娘,现下衣不蔽体,满身留着旁人的痕迹,哭着说要与他做兄妹。 “傻阿妩,哪家妹妹会在兄长面前褪尽衣衫,垂泪哀求呢。”身着玉色长袍的帝王弯下腰,将那团雪躯拥入怀中。 察觉到她的僵硬,他收紧臂弯,低声喟叹:“阿妩为何不能乖一点?” 没有衣裳的遮掩,李妩能清晰感受到男人掌心的炙热,那健硕高大的身躯犹如灼烧的火炉,将空气里的冷意驱逐,又快要将她融化一般。 弯腰抱了一会儿,他改握住她的腰,像是抱婴孩般将她拢在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李妩已记不清上次他这般抱她是何时候,记忆中她尚且年幼,有回跌了跤哭泣不止,他便是这般将她抱在怀里轻哄。 那时她是稚童,他是半大的少年,那般抱着哄她,可算是兄妹情深。 然而现在她是臣妇,他是君主,这般衣衫不整独出一室,是为背德不堪、奸夫淫妇。 “陛下……”李妩缩在他怀里,他这突来的温柔拥抱给了她些许希望,也许还有一丝转机,她紧揪着他的襟口,尽量装得柔弱顺从:“臣妇蒲柳之姿,从前能蒙陛下青睐,全仰赖自幼相识的先机,不然就臣妇这样的女子,哪能配得陛下?如今陛下为江山之主,威加海内,臣妇却已是残花败柳,昨日黄花,陛下何苦浪费心力在臣妇身上。只要您勾一勾手指,天底下愿意侍奉你的女子比比皆是……” 唇瓣再次被按住,男人低下了头,高挺鼻梁轻轻蹭着她的额,语气和煦:“你说得对,不过……” “妇人身子,或许别有一番滋味?” 李妩眼睫猛颤,心头暗恨他的无耻,几乎想张嘴咬断他的手指。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皇帝低笑一声,抬指敲了敲她的唇瓣:“牙齿拔掉可不好看了。” 李妩霎时白了脸,紧紧咬住唇。 皇帝眼底略过一抹浅笑,不过那笑意很快又被一桩旧忆给冲淡。 记得那时她还小,正值换牙,说话漏风。李家二郎幼时顽皮,笑话她是缺牙巴。 小姑娘多多少少爱美,被兄长说了很不高兴,就跑来找他求安慰。 那时的她,十分依赖他,待他比两位亲兄长还要亲热。 “二哥哥说我缺牙齿,变成个丑八怪,以后都嫁不出去了。”她难过地扑在他怀里哭。 他噙笑轻轻敲了下她的唇,佯装与她的牙齿说话:“牙仙在上,保佑小阿妩长出牙齿吧。” 她泪痕未干,趴在他膝头懵懂地问:“这样牙齿就能长出来么?” “会长出来的。”他揉了揉她的发:“况且阿妩就算缺了牙,也是最漂亮的小娘子。” 幼时的她很好哄,他一夸她,她就乐开花,抹了眼泪也不再哭了。 而现下,却不大好哄了。 看着怀里紧紧咬唇,强忍泣声的小妇人,裴青玄眉心轻折,再瞥过那块被泪水濡湿的黑绸,他忽的提高声音:“来人。” 外间很快响起宫人的回应:“主子有何吩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