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腔打破了寂静, 闲聊似的问:“听拙夫说,梁大人原是泗鹿县的县丞?” “侥幸当了几年,却碌碌无为,惭愧,惭愧。”梁左朴谦和笑着,抬手,扶了扶褐色暖帽。 姜玉姝笑了笑,“大人太过谦了!您若是‘碌碌无为’,怎能脱颖而出?怎能获得朝廷信任、被任命为西平仓大使?唉,其实,我才是真正的‘碌碌无为’,侥幸获封官职,诚惶诚恐,生怕辜负圣恩。” 梁左朴连连摆手,苦笑说:“哪里?分明是姜特使太过谦了!我之前在泗鹿,埋头主管粮食,从未见识过‘土豆’,直到赫钦新粮大丰收,才略有耳闻。犹如井底之蛙一般,孤陋寡闻,委实汗颜。” “泗鹿与赫钦相距甚远,您潜心忙本县事务,自然无暇外出考察。”客气开始谈话,姜玉姝慢慢自在了,忍笑想:外人有所不知。当初,潘县令为了政绩,悄悄谋划,故意捂住消息,直到成功,才对外宣扬。 梁左朴感慨道:“我较早到任,这阵子趁有空,几乎转遍了赫钦县几个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发现许多人对你赞不绝口,言谈中十分敬重‘郭夫人’。显然你是有真才实学的。” 姜玉姝摇摇头,“过奖了,实在是过奖了。皆因赫钦民风淳朴,民众踏实遵从官府指引,辛苦耕作,才喜获丰收,我不敢居功。” “姜特使鼎鼎有名,且为人谦虚,获封官职,实至名归啊。”梁左朴大感意外,客套话里逐渐流露欣赏之意。 “与前辈相比,不值一提。” 姜玉姝恳切表明:“梁大人乃西苍人士,为官近二十载,博闻多识,老成练达,我年轻愚笨,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语毕,她站起福了福身,“今后如果遇见棘手公务,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唉哟,这、这——” 梁左朴立刻站起,仓促还礼,并作虚扶状,连声说:“请起,快快请起!梁某虽比二位大十几岁,却只是虚长年纪,算不得什么‘前辈’。” 礼毕,姜玉姝直起腰,亭亭玉立,一本正经问:“唉,前辈这般推辞,莫非不乐意教导年轻人?那叫我们这些年轻人向谁求教呢?” 交谈几句,梁左朴心里大概有了底,暗暗松口气,既欣赏对方的谈吐举止,更庆幸对方懂得人情世故,绝非“年轻愚笨“之辈。他眼里饱含笑意,愈发和善,谦逊答:“同僚之间,同为朝廷效力,理应互相关照。即日起,咱们几个互相关照吧?” 姜玉姝爽快答:“行!” 下一瞬,正使与特使对视,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想:很好,一见面就把首要难题解决了,互相表明态度,避免同僚之间闹些什么不愉快。 短短片刻间,魏旭几度张嘴,却总是插不上话,憋屈旁观一老一少互相恭维,半晌,才微笑插嘴说:“大使老成练达,特使名声在外,魏某却是初次历练,刚走出书房,不通世务,今后还望二位多多指教。” 梁、姜皆非傲慢之人,本无意冷落同僚。梁左朴闻言,立即接腔,夸道:“老弟乃新科进士,满腹经纶,假以时日,想必有所建树!” 哦,原来他是新科进士。姜玉姝落落大方,自嘲说:“魏大人饱读圣贤书,我却连四书五经都没完整读过一遍,说起来真惭愧。” 魏旭表面文质彬彬,“总而言之,魏某资质平平,日后恳请二位关照。”实际却忿忿不甘,愤懑想: 荒唐,太荒唐了。一个连四书五经都没通读过的女人,品级居然比苦读十年的新科进士高?命运何其不公! 姜玉姝只当是应酬,客套自谦,客套完了便开始商议公务,丝毫未察觉魏旭心里的浓浓不忿。 她略一思索,面朝大使,正色问:“朝廷吩咐屯粮,现在正是春耕时节,但眼下粮仓尚未开建,粮食也没个影儿。两件大事,千头万绪,不知梁大人有没有好计策?” “众所周知,无规矩不成方圆。”一商议公务,梁左朴即慢慢敛起和善笑容,严肃提议:“依我看,咱们得尽快商定章程,平日按章程办,事半功倍。” 魏旭赞同颔首,“对。应该定个章程出来,以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