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想,但是谁让大家这次是敌人呢,还是留到以后再报吧。 他俩坐在前后座位上闲聊,也算是消磨过了点时间。耿清河还想再开口,可他一向耳朵尖,恰逢此时,听见前门那边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声响,抬头看过去,登时吓得一激灵。 登上台阶的这家伙面色青白,白衣松垮地挂在肩膀上,披头散发,双眼向外突出,一条血红的长舌头吐在嘴巴外面,吊儿郎当地晃荡着。 它停在那儿没再往前挪动,反倒是又有个身影努力自旁边挤过来。耿清河居然觉得它后面那位瞧着挺眼熟,再多看两眼,反应过来——可不就是之前下车的乘客之一?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 那名乘客笑得谄媚,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赶忙向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的林柚介绍:“您看,这是我兄弟缢鬼——” 耿清河心说这不就是吊死鬼么? 有生之年能见到鬼惧怕人类也真是种奇景,那缢鬼明显也是不想在这公交车上多待的样子。可它显然是准备为了兄弟插自己这两刀了,竟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任林柚打量。 后者点点头,“还有人——啊不,鬼吗?” “还有,还有,”这乘客忙不迭点头,回身往底下捞起什么,“我大侄子也来了。” 被他抱起来的是只小鬼,长得还是个小孩模样,却通身翠绿,脑袋也足有正常人的三倍大。它也不哭不闹,就在那鬼怀里安静地托着自己硕大的头颅,怯怯地往他们这边瞟了两眼。 林柚:“……” 传说中的大头鬼。 乘客:“还有我兄弟他媳妇儿——” ……这拖家带口的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那名乘客又介绍完了产鬼——喉间蓄有红线的、因难产而死的女鬼,四只鬼就上车到后排找了座位坐下,静得就像个透明人。十分钟过去了个七七八八,去拉亲朋好友的乘客们也陆续都回来了。 这些原以为自己铁骨铮铮的鬼怪一看大家的行为都差不多,心里顿时也平衡了不少,赶着就向他们新认的老大介绍自家亲戚—— 还真别说,一看大势已去,他们现在的想法更一致了。全都眼巴巴地都想表现得更积极点,好在老大面前博存在感,万一哄得高兴了,搞不好还能捞到个一官半职当当呢。 热情洋溢的介绍声此起彼伏。 “这是我邻居画皮鬼,胳膊上搭着的全是她攒的皮——” 饶是蓬头厉齿的女鬼也表现得一脸温婉贤淑,仔细地把自己收集来的画皮归归拢。中空的皮囊尽数耷拉在她胳膊上,胸腔的位置被剖开一条长缝,只等穿上就能伪装成正常的人类。 “都说人死二七之日为回煞之日,您瞧好了,这位就是煞鬼!” 与其说是野猫,它更像是饿狠了的猞猁,皮包骨头,嘴唇外翻呲出獠牙,尖锐的指甲长得能活活撕碎它的猎物。背上生着一对老鹰般的翅膀,赤红尾巴同样干枯,气闷地往地上拍打了下。 有的鬼甚至还请出了他能请得出的最具分量的人物,“来来来,传说中的魍魉鬼,颛顼氏的三子,最擅长学人的声音来迷惑他们,还能让那些家伙得怪病——” 这魍魉的通红双目滴溜溜直转,它也就半人多高,黑中透红的身体半卧在地上,长耳朵一动一动,警觉而不失兴趣地打量着林柚。 头顶凹陷的河童小心翼翼地顶着背甲踏上台阶,轮入道——正中生着一颗秃顶人头的巨大车轮倚靠在座位旁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这些乘客赶在林柚规定的时限内回来,连求带吓地拉过来的孤魂野鬼也真是不少,很快就把整个车厢塞得紧紧巴巴,剩下的挤不进去只好围在车边。 跑是不敢跑的,这辈子都不敢跑的,伽椰子就在边上看着呢。 耿清河盯着车窗外的半截身子,默默咽了下口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