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 水声近了。 谈话间,林柚也一直没停下过脚步。她经过一丛又一丛灌木,在又挥手挡开拦路的枝杈后,眼前豁然开朗。 边沿的泥土被浸染得湿润,堆垒着的石块也有几分松动。流淌在石间的水流纤细,水势比起那条小溪还要弱得多,但只要找到它就方便多了。 林柚很快发现紧贴着它往上走是个不怎么明智的做法。 一个不小心踩在湿滑的石缝上,沉闷的碰撞声响起的同时,她整个身子也失了平衡,顺着惯性向前栽去。 好在林柚眼疾手快地用那根掰来的树枝狠戳向泥地,又连忙扶住了旁边的树干。凹凸不平的树皮硌得人手心发痛,但这会儿就成了最好的缓冲——怎么说也是稳住了。 明明也没有风吹过,她突然更冷了。 林柚一怔。 见她半天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要动作的迹象,就任由着陷在泥凹里,骷髅头忍不住出声:“……嗨?” “回神了?”它试图去叫林柚。 被叫的人还是保持着安静。 她看着自己按在树干上的那只手。 手背泛着青白,指甲盖往下却是泡在水里腐坏了似的灰黑,整只手掌肿胀了不止一圈。她曾经在马桶圈上见过这样的手——这想法让林柚不怎么舒服。 楚人美附在了她的身上。 下得了狠手的人往往有这么一个特征——他们对自己能做得更狠。而这个道理,于林柚而言也是一样应验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攥着的树枝,这就要往那只手上扎去。 林柚不知道驱逐楚人美的具体方法,可这不碍着她想用疼痛唤醒自己的神智。但就在树枝刺下的前一秒,她停住了动作。 “你看到了什么?”她哑着声问。 骷髅头马上反应过来是在问它,毕竟这儿也没别人了。 “我?”它茫然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要它说,现在最不对劲儿的就是这位怎么突然要自己扎自己了。 话音未落,林柚抓着的树枝立时改了方向。 她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后背——更确切地说,是更偏上一点的地方。几乎是在同时,林柚只觉那股寒冷自身上抽离开来。 她早该想到的。 她看到自己的手变成了楚人美的,一切落在骷髅头的眼里却还是原样。这压根不是真正的附身,只是楚人美在她脑中制造出的幻觉。 夹了对方的手指又冲下马桶,于是理所当然遭到了楚人美的报复——她要引得林柚自己伤到自己。 而这寒冷…… 林柚心下一清二楚。 是因为楚人美一直趴在她的背上。 而此时此刻,躲开了攻击的蓝衣女鬼就站在不远处。 宽大的袍袖下,是那双在林柚看来再熟悉不过的手。她耷拉着肩膀,长及腰际的黑发尽数垂在身前,遮住了那张被水泡得浮肿腐烂的脸。 “……委屈心情有月知……” 尖细的戏腔自那头黑发后传来,萦绕在他们耳畔。楚人美一步步地拧动身子,向这边走来。 “相逢不易分离易啊……” 骷髅头听见自己牙关都在咯咯打战。 天知道它是吓傻了还是被浴室里那十多分钟的收音机循环给洗了脑,再听见这熟悉的旋律,鬼使神差地就开口接了一句。 骷髅头:“皆、皆复如今悔恨迟?” 林柚:“……” 楚人美:“……” 这特么怎么还带抢台词的。 抢台词就算了,唱还唱跑调了?? “您接着唱,接着唱,”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骷髅头忙道,“当我啥都没说。” 楚人美唱也不唱了,恶狠狠地拨开长发,露出了下面的那张脸。 她一双眼睛见不到黑眼仁,直向上翻白,惨白脸庞和紫黑的嘴唇都浮肿得厉害。 楚人美扭曲着身体,被白膜罩住似的双眼紧盯着他们。同样是喝下了潭水,她显然更记恨把她冲下下水道的林柚。 “所以。” 林柚叹出一口气,“今天是非得要我的命了?” 楚人美冷笑一声。 关节在她行进时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即便是林柚开了口,她甚至也没有停一下。 “好吧,最后提个醒。如果我是你,”林柚道,“我就不会再趴人背上,小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楚人美:“……?” 蓦然间,她只觉腰上一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