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一直走,一直走。 那个冬夜,许戈的手指忽然变大了起来,圆鼓鼓痒的,又疼又痒,让她一到晚上就哭个不停,谁也没有办法。 最后,那个人拿来了酒精灯。 酒精灯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手指一个个掰开放在酒精灯上。 很神奇的,那老是让许戈掉眼泪的手指忽然不闹腾了。 那晚,窗外的世界特别黑暗,风从屋顶上一次次经过,狂妄得仿佛下一次就会把屋顶掀翻一样。 “许醇,我想回家。”她和他说,梅姨平日里头做的那些白米饭在那个时候显得特别的诱人:“许醇,我想吃白米饭。” 那怕是闻闻白米饭的香气也是好的,瘪着嘴,那些她以前不大在乎热气腾腾的饭菜、暖和的被窝、还有院子里的秋千让许戈的眼泪都掉落了下来。 那个人没有像往日里头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和她说着“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找到住的地方了。” 接下来几天里,每当夜幕降临时,她都会坐在方桌前,在他的注目下把手乖乖的伸到酒精灯上,一双眼睛趁着他不注意时在他脸上溜达着。 载着他们一家人的那辆车夹在长长的车队里,长长的车队卷起漫天的黄沙,她能做到的也就只剩下睡觉和发呆了。 那个晚上,那个人摇醒正在呼呼大睡的她,爸爸背着她下车。 睡眼稀疏中,许戈在爸爸的背上看到了,远远的高高的所在有亮得吓人的星星,那些星星和她任何时候见到的都不一样。 亮蓝色的微光中,她似乎看到长着黑色翅膀的风就像鹰一样,围绕着那些星星盘旋着。 伸手,手指指向那些星星,喃喃自语着:那是天国吗? 一路走来,许戈从很多很多包着头巾的人们口中听到关于那个叫做“天国”的所在,那些人在提起那个地方时都表情虔诚。 在梅姨的翻译中关于那个叫做天国的地方栩栩如生,那一定是位于天上的国度。 据说那是属于善良的人们最后美好的归宿地,能让人们的内心获得平静。 小小的心灵里想着:那么高高在上的地方也许就是那些人向往的归宿地。 不然,此时此刻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的安静着。 “不,那不是天国,那是圣殿山。”那个人和她说。 暗夜,爸爸背着许戈往着幽深的小巷深处行走着,她在爸爸的背上频频回望,那座漂浮着星光的山,冷冷的远远的,淡淡的。 那里不是天国,那里是圣殿山。 小巷是笔直的,沿着圣殿山许戈看到跟在她后面的那个人,那个人仿佛被融入到圣殿山蓝色的星辉里头。 这个晚上,许戈的手神奇的愈合了,鼓鼓的手指变回原来的模样。 一九九七年一月,许戈来到耶路撒冷,那是耶路撒冷最冷的月份,那一年许戈八岁。 四个座位的小面包车里,许戈和那个人坐在后面座位上,正在开车的人是爸爸。 小面包车开出垂直的街道光就四面八方迎面而来,晨曦中许戈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在公路的浮尘中凝望着那座圣殿山。 长得可真好看,英俊又神气,像那处于暴风雨中海中央依然屹立不倒的风帆,像…… 像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就像那座圣殿山,孤独而骄傲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