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道:“怀真在这儿陪了我两天一夜的,也是劳乏了,来,好孩子。” 三个人因到了桌边,唐夫人便督促着,好歹都吃了晚饭。 唐夫人因从昨日起担惊受怕,又听了小唐所说,未免悲恸,吃了饭后,同怀真对坐了会儿,觉着隐隐地有些头疼,就服了两枚平日里惯吃的“养神定心丹”,早早地先去睡了,临去又叮嘱怀真早睡。 怀真送了唐夫人去了,不免想起小唐的话,不知究竟如何。 吉祥陪着她回到房中,洗漱过后,便道:“姑娘,明儿咱们就回去了罢?” 怀真慢慢答应了声,总觉得心神不宁,走到窗口往外看去,见夜色沉沉,隐隐有草虫低鸣……复回到床边,却又无睡意,思来想去,终究说道:“我心里烦闷,要出去走走,你别跟着。” 吉祥见她坐立不安,本要劝慰,见她忽然要出去,便道:“姑娘,外头黑洞洞的,又晚了,还是别乱走了,若是跌了如何是好?” 怀真道:“不碍事,我会留神,你放心……你先睡罢了,我逛一会子就回来。” 吉祥只好答应了,便由得她去。 怀真安住了吉祥,便出了门来,在廊下慢慢而行,心想避着人,幸而白日里都忙的很,夜间丫鬟们也少见。 怀真慢慢往小唐书房而去,远远地就见亮着灯,她瞧见了,反而有些犹豫起来,脚步便慢了。 如此迟疑之间,却终究到了书房门口,见房门半掩着,一抹柔和的烛光自屋内出来,洒在地上。 怀真垂头,盯着那一抹暖色,心道:“若无先前那些事,大概我也想不到别的,但已经有了先前那些,我怎么还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就算没有人看见,自己心里也过不去,罢了罢了。” 想到这里,便一横心,转过身要离开,谁知脚下才一动,房门便被打开。 怀真蓦地转头看去,却见小唐正站在门内,此刻垂眸凝视着她,目光相对,便道:“怎么不进来?” 怀真呆呆看着,便说:“这样儿不合规矩。” 此刻万籁俱寂,只有夜风轻送,她身上有一股独有的香气,随风回转。 小唐道:“我懂你的心思,不会失了体统。” 怀真看了他半晌,不敢就信这话,便轻声问道:“到底叫我来是有何事?” 小唐见她仍是固执,不肯进来,便叹了声,慢慢握住她的手腕,道:“你来。” 怀真被他一拉,身不由己,迈步进了书房,小唐将她带到书桌边上,把压在书下的一封信笺拿了起来,说道:“是为了这个。” 怀真按捺心中不安,凝眸看去,却见的确是一封信,上面写着“毅儿亲启”,铁钩银划,风骨非凡。 怀真惊问:“这是林伯伯的笔迹?” 小唐点了点头,怀真睁大双眸,问道:“林伯伯给你的信?可……为何要叫我来?” 小唐双眸之中亦别有深意,道:“你看了便知。” 怀真半信半疑,又望了他一眼,才将那信抽了出来,便在灯影下细看,却见上面写得是: “毅儿亲启: 我死之后,汝不可轻举妄动。汝乃国之重器,不可染垢。后事我已交付景深,景深为人虽不择手段,但我所为之事,非他不可。 然景深行事偏激,未免于寿限上有损,倘他有失,明慧同凌霄两人,便托汝照料。为师九泉之下,也当含笑。” 怀真见了这寥寥数语,手指微颤,道:“这……这又是何意?” 小唐道:“你且往下再看。” 怀真经他提醒,才发现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便忙敛神又看,却见写道: “又:怀真侄女,柔善聪慧,吾亏欠她极多,幸而一死,略可洗清些罪过,为师素来也知汝之心思,此后,望自珍惜。切记。” 落款却是:心斋。 “心斋”,却正是林沉舟在泰州时候曾用过的号。 怀真看罢,仍是懵懂不解,抬头看向小唐,道:“为何林伯伯说他……亏欠我极多?他哪里有亏欠我什么?我、我不懂这话……” 又见“略可洗清些罪过”,心中猛然一颤,又不由难过悲感起来,道:“这是哪里的话?难道林伯伯的死,还跟我有关?倘若跟我有关,那我、我岂不是……” 怀真说着,惶惑且怕,便不由地涌出泪来。 小唐把信拿了过去,重新叠好放在书下,又看了怀真半晌,便将她缓缓地拥入怀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