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说完之后,转身便要离开。 郭建仪见状,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她拉了回来,竟顺势轻轻合臂,抱在怀中。 自打怀真大了,两个人便不曾再如此亲昵,一时竟双双愣怔。 郭建仪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心神微微一荡,却又收敛住了,便在她耳畔低低说道:“怀真你听好了,为官之道,并不是十足清正廉明便好……太子的这些污证,纵然我到手,也难交到皇上手中,就算到了皇上手中,也难保证皇上就会处置太子,只怕非但不会处置太子,反而会祸及自身,因此我同小绝说起这个,也并不是只为了你,还是为我自己着想。” 怀真怔怔听着,郭建仪道:“何况如今我算是熙王的人,倘若把这些东西交出来,太子从此便更恨上熙王了,熙王如今正韬光隐晦,也不愿我锋芒太露,你……可懂?” 怀真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些,又道:“你……且先放开我。” 郭建仪拥着她在怀,听了这句,心中隐隐地难过,却不做声,只是暗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她身上淡淡香气由此缭绕进五内之中,也算暂得慰藉。 双手一松,果然好生将怀真放开。 怀真抬头望着他,过了片刻,才说道:“小表舅,你是想当个好官儿,还是想继续韬光隐晦?” 郭建仪有些意外,便道:“这话是何意呢?” 怀真思忖了会儿,说:“你若是想当个好官儿,就别把这些罪证给太子。我知道有个人,若是得到这些东西,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郭建仪越发惊疑,若有所思地看着怀真,道:“你说的是……” 怀真轻声道:“是林御史,林沉舟大人。” 郭建仪心中一震,面上却并不显出,忽地问道:“这话,可是表哥跟你说的?” 怀真轻轻摇头,说道:“不是……我只是觉着,林大人一定也想救凌景深,必然也正想法子,你若给了他,他自然有法子。” 郭建仪便问道:“凌绝对你那样,你还想帮他?” 怀真听了,垂了眼皮,道:“我不是帮他。他也不稀罕……我只是不愿意,小表舅你昧良心行事罢了。” 怀真说到这里,便向着郭建仪一笑,又缓缓道:“太子是将来的皇帝,倘若他犯了大错,却没有人敢说,将来当了皇帝,岂不是会犯更大的错?小表舅还在朝为官,若是没有好皇帝,别说是你,连天底下的百姓都过不好。” 郭建仪怔怔地看着怀真,仿佛头一次才认得她一般。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怀真又道:“如今,唐叔叔已将沙罗打败了,小表舅也不能庸庸碌碌,一定也要当个一代名臣才好,若是在昏君手下,又怎能成名臣?” 郭建仪听到最后,却忙捂住她的嘴,怀真也停了口,只是望着他。 此刻,有雀儿在高树之上跳跃,发出清脆鸣叫之声,郭建仪望着怀真的双眼,手从她的唇上移开,但掌心那股极柔软微温之意,却令人顷刻失神。 许久,郭建仪才又问道:“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怀真道:“先前唐叔叔跟我说过,清弦公主决意留在沙罗之事,我心里想:若是换了我,必然是不成的。这一辈子,也不过仍是个闺阁女子罢了。然而小表舅不同……你是大司农之后,只要肯用心,将来必然也是名垂青史的名臣,倘若因为我坏了事,我就万死莫辞了。” 怀真说到这里,忽然觉着心情不似先前那样抑郁若狂了,想清弦公主远嫁异国他乡,不知受了多少难言的苦楚折磨,最后她却仍是选择留在沙罗,那是何等令人敬仰的奇女子…… 就连小唐说起她来,面上也不由流露出倾慕之色,虽然他自己或许并不知情,但怀真看得分明。 相比较清弦公主,她如今的处境,竟已经算是极好的了,若还为了一个男人而寻死觅活,岂不是太过可笑? 怀真说完之后,便自顾自点点头,道:“小表舅且记得我的话呢,去找林大人,若是他不喜欢,你就说是我的主意,上次他来见我……虽不知什么原因,可瞧他对我倒是不错的,跟先前很不同。” 怀真说完,便转身跑到门口。郭建仪心中尚有许多话似的,正欲叫住她,怀真已经又道:“我……我也会好好的,小表舅你放心罢了。”说罢,冲着他回眸一笑,摆了摆手,便提着裙摆去了。 郭建仪痴痴地站在原地,直到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也微微地叹了声,低头出门而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