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秋天。那时候,正好他的小舅舅要回京述职,便把老太太和方家几个太太也一并带回了京里。这一世,她和袁长卿的婚事定得仓促,故而远在塞北的方家人竟一个都没能赶得回来。 袁长卿坐在那里愣了愣,然后一阵摇头苦笑,对珊娘道:“这下罪过大了,姥姥定是接到我的信后就赶着回京的,怕是连新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此时马车已经进了车马院。袁长卿边说着这句话,边要伸手去开车门,不想那车门忽地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说道:“你小子竟还知道罪过二字!” 珊娘吃惊抬头,就只见车门旁站着个穿着身骑马男装,手里还拿着根马鞭的少妇——而一般来说,“洪亮”二字多是用来形容男人声音的,偏这妇人的声音竟似跟她这一身男装搭配一般,洪亮而高亢,且极具穿透力。珊娘甚至觉得,怕是离着两条街外都能听到她的这一嗓子。 “大姐姐?!”袁长卿叫了一声,忙不迭地跳下车去。 那飒爽英姿的少妇哈哈笑着拿马鞭一捅袁长卿的肩,将他上下一阵打量,说了声:“瘦了!” “您哪回不这么说?”袁长卿回头扶着珊娘下了马车,又对她介绍那妇人道:“这是大舅舅家的大姐姐。” 其实就算袁长卿不介绍,珊娘也认识的,这是大舅母刘氏的大女儿英姑。英姑比袁长卿整整大了十岁,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袁长卿可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因此她和袁长卿之间的感情极为亲厚。 不过,前世时珊娘和方家人并不怎么来往,所以对这个“大姑子”其实不熟。 见英姑仍是一身旅行的装束,显然是人才刚进去就接到通报,便又接了出来,袁长卿便问着她道:“大姐姐怎么接出来了?” “还说!”英姑横他一眼,然后扭头盯着珊娘一阵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嘴里则如炒豆子般不停地抱怨着:“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没个谱?!说结婚就结婚,叫家里连点准备都没有,你差点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等着吧,老太太那里憋着气呢,等一下有你好瞧的!” 话说完了,她也把珊娘打量完了。如今珊娘虽说已经开始长个儿了,可比起北方女孩来,她仍然算是矮的。且她这会儿正在心里踌躇着,是要装个腼腆的新娘呢,还是干脆就做自己。她那里一犹豫,看着英姑的眼神便有些闪烁,于是英姑立时在心里给她下了定义——果然袁家人给大郎挑的媳妇不咋样! 英姑暗暗一撇嘴,故意忽略过珊娘,直接拉着袁长卿的胳膊道:“快点,老太太那里怕是要等急了。” 和袁长卿的母亲一样,英姑也是方家这一辈中唯一的一个姑娘。且大舅舅子嗣不旺,直到英姑十四岁,下面才添了一对双胞胎弟弟——便是方经方纬兄弟俩——因此她自小就被大舅舅大舅母当男孩教养着。如今虽然已为人母,她仍是不改本性,行动都像个男儿般的干脆利落。 袁长卿却忽闪了一下眼,避开英姑抓向他的手,回身扶住珊娘的手臂,对她笑道:“你别听大姐姐瞎说,姥姥最是和蔼的一个人。” 珊娘不置可否的一笑——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她心里很清楚。 那英姑则是一阵诧异。她一是没想到袁长卿会躲开她,二是更没想到他那样清冷的禀性竟会开口安抚珊娘,她顿时瞪大了眼看向袁长卿。 而虽说她举手投足间看似像男孩般的粗犷,其实骨子里还是挺仔细的一个人。于是英姑便明白了,至少对于袁长卿来说,是挺满意袁家人替他挑的这个媳妇的。 英姑领着袁长卿和珊娘往正房过去时,袁长卿一边走,一边不时给珊娘介绍着方府的布局,又回头问着英姑:“还有谁一同回来了?” 英姑立时又抱怨道:“年关节下的,谁有空往京城跑啊!偏老太太铁了心要回来,他们一个个又都走不开,就只得我跟着了。” “那大妞和小宝呢?”袁长卿问的是英姑的两个孩子。 “能怎么办?我带着呗!”英姑道,“正好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顺便也叫他爷爷奶奶看一看孙儿孙女。”说着,她歪头看着珊娘,对袁长卿道:“你这媳妇是哑巴吗?怎么到现在也没听她吱个声儿?” 学里原有个笑话,说是有个学生在被先生问到这句话时,那学生曾淘气地真应了先生一声“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