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会冻着!”帮她擦着湿发的李妈妈感觉到她的颤抖,忙把手伸进水里试了试水温,又劝了一句,“姑娘,随便泡泡就好啦,起吧。” 珊娘没有答话,只仍那么闭着眼。 前世时想不通的事,如今隔了一世,淡了对那人的心思后,才叫她感悟到,原来一直不是她想不通,而是她不愿意去承认——那袁长卿,自始至终要的就只是“相敬如宾”,而她要的却从来不是…… 所以他才会说“适可而止”,所以他才会说:“你要求得太多。” …… 角落里,五福仍在摔盆打碗。 珊娘仍是没有搭理她,只闭着眼又问道:“给你们换的新屋子可还好?” 李妈妈叹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倒叫人说姑娘张狂……” 珊娘的眉头微微一皱,三和见了,忙笑道:“倒是离我们春深苑不远,只要过一道角门就能过来了。巧的是,那边正好有四间空屋,竟叫我们一人落了一间。这原不合规矩的,只是那几间屋子都不大,原也住不下第二个人,方妈妈也说,只当是陪罪的,故而倒也没人说闲话。” 李妈妈叹息一声,又道:“这又何必,不过是忍一忍的事……” 一个“忍”字,叫珊娘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那边五福跳将起来,嚷嚷道:“忍忍忍,妈妈总是这样,便是我们忍得,别人哪里就肯忍了?!” “咦?”珊娘睁开眼,“她这是怎么了?” “我生气!”五福气呼呼地道:“我替姑娘生气!” 既然开了口,珊娘便不再逗她了,笑着问道:“好吧,你生气。你替我生什么气?” “五福!”奶娘忍不住再次拿眼逼住五福。 五福噘起嘴儿,告状道:“妈妈不让说呢!” 其实,便是李妈妈不让说,珊娘也能猜得到,定是她们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李妈妈道:“不管外面传了什么话,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先告诉我一声儿,也省得将来谁问到我这里,我竟什么都不知道。” 得了珊娘的话,五福当即把那扇子一扔,愤愤不平道:“是姑娘说的,咱们不惹麻烦,可也不怕麻烦!才刚轮到我跟六安去大厨房里用晚膳时,我们在大厨房里听到,也不知道是哪个房里的丫头在那里嚼蛆,说姑娘欺负二爷不说,竟还管到大爷的院子里去了什么什么的,我一听就火了,想要拉着那丫头理论,偏那厨房里的人竟好几个都偏帮着那丫头,居然放跑了人!我回来告诉妈妈,妈妈却又叫我们忍,还说我不该在外面惹是生非。这哪里是我惹是生非?!明明都被人欺负到鼻尖上来了,我再不说话,岂不被人当作缩头乌龟了?!” 珊娘看看李奶娘,忍不住抬手撑住额,默默长叹了一声。 她的奶娘人好心好,偏偏就是为人过于……相信美德。相信人性本善,相信只要她万事忍一步,别人便也会君子地跟着退让一步。却是不知道,当君子对上小人时,君子越是君子,小人便会越是小人…… 恰正是因为奶娘这样的品性,偏偏遇到她丈夫那样一家子小人,才叫她最后遭遇到那些不幸……而正是因为奶娘的善良,才会被家里逼得走投无路时,怕牵连上她而选择了自辞出去……偏她竟以为奶娘是出去享福了…… 因着一个“忍”字,奶娘便是被人逼得走头无路,也从没想过向人求助,只被动地选择着忍让,一忍再忍,直到无处可忍,生生被人逼死…… 偏那时候,她竟仍是什么都不知道,还给了丧尽天良的那一家子很厚的馈赠…… 奶娘的忍,不仅害了她一生,也叫珊娘终身负疚…… 对于前世,珊娘已经有了深刻的反省,也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走回老路,可奶娘却是没有她这样的奇遇,自然不会知道,她这种禀性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厄运,也自然不可能有那种自救的觉悟…… 想着奶娘的家事,珊娘的眼眸微微一闪,忽地一阵冷笑。这一世,有她护着,奶娘自然不会再吃那样的亏。但若是奶娘始终不改她那烂好人的脾气,怕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奶娘依旧还是会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