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之首,每五年会开一次坛,广邀仙门长老弟子论道听学。论道其实就是打擂,是想要崭露头角的仙门子弟一举成名的好机会,戚慎微那个狗剑仙就是数十年前的罗天论道上成的名。听说那次他从白天打到天黑,在拭剑台上屹立不倒,归昧剑一夜之间名扬四海。 再来就是传经,无方山自诩道派首宗,开坛授学,广邀仙门子弟齐聚听学。每届学生写出来的优秀道论都会被集成册子,名为《道苑萃华》,收入无方紫极藏经楼之中。 小时候的戚隐总是做白日梦,梦见自己拭剑台上剑挑八方,打败天下无敌手,拭剑台下写出长篇巨著,一时之间大街小巷争相传阅他的道法大论。旧有祖师爷《道德经》被奉为圭臬,今有他戚隐《叽哩哇啦经》首屈一指。 但好在戚隐已经长大成人,早就不做白日梦了,他这般半桶水的修为就别去丢人现眼了。更何况是无方山,他一点儿也不想去。他举起手,道:“师父,大伙儿都得去么?” 清式望向他,目光颇有点儿意味深长,“为师从不强求,去不去全在你自己。” “放心啦师弟,”云知过来勾他的肩,“就你这水平,打擂也不过就是玩一玩。听学也不难,课业就是写几篇八百字的小文章啦。” 戚隐一口老血吐出来,“我说梦话都说不出八百个字。” “写那玩意儿有诀窍,到时候师兄教你。”流白冲他抛媚眼,“一起去呗,就当游山玩水咯。” 一众师兄弟都来劝他,戚隐被烦得没办法,抓抓头道:“我再想想。” 大家散了课,人都走了,扶岚慢吞吞地收拾书箱,戚隐长叹了一声,头抵在他背上闷声道:“哥,我是不是特笨?入门仨月才有灵力,御剑诀时灵时不灵,到现在只在兰仙儿那成功使出过一次。画符也画不出来,画一半我他娘的膀子都要断了。” 扶岚回过身来,摸了摸他的狗头表示安慰。 戚隐垂头丧气地道:“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学?我起早贪黑,又是练剑又是背符的。现在连桑芽那丫头都能御着小铲子给猫爷铲屎了,我连个勺子都御不动。” 扶岚想了想,道:“跟我来。” 戚隐一愣,跟着他往外走,道:“去哪儿?你别又把我从钉耙上扔下去。” 扶岚这次没乱来,他把他带到思过崖上。墨黑的山团在青苍苍的天穹底下,日头还不算老,在漫山遍野里泼出一片潋滟。扶岚当着风,飒飒发丝在微风中扬出去。他侧过脸,对戚隐说:“小隐,闭眼。” “啊?”戚隐摸不着头脑。 扶岚他转到戚隐身后,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仔细听——” 无数淡青色的飞鱼从扶岚身上游出来,穿过戚隐的身躯,飞向遥遥远天。戚隐还发着懵,他不知道扶岚在干什么,这个家伙的手平日里凉凉的,就像他淙淙溪水一般的灵力,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恍惚间,戚隐又闻到他身上雨后大山的味道,不自觉靠后了一步,他的背后贴上了扶岚的前胸,戚隐一哆嗦,没敢动。 “听到了吗?”扶岚问他。 这家伙离他太近了,声音就响在耳边,戚隐耳朵发着痒,心也痒痒的,像有片小羽毛轻轻搔着心尖儿。戚隐红着脸问:“听到什么?” 扶岚放下手,呆呆地看他。 小鱼在他们周围浮动盘旋,两个人脸对着脸大眼瞪小眼,戚隐竟然从这个神情寡淡的人眼里看出了一点点无奈。 “小隐,你不专心。”扶岚说。 戚隐像是被抓了现形一般涨红了脸,干咳了几声,道:“抱歉,再来、再来。” 戚隐深呼吸,默念静心诀,摒除杂念。扶岚重新捂住他的眼,小鱼一只只游向远山。扶岚的灵力缓缓地浸透他,像泡进了清凉的水。他听见扶岚的心跳贴着他的后心,一下一下地跳动。恍惚之中,他的心好像和扶岚的心合二为一,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变了,戚隐睁开了眼。 高天近在咫尺,青苍苍的山脉在下方绵延。他忽然发现自己仿佛是透明的,鸟可以飞过他,风可以吹过他。他恍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扶岚的小鱼,换句话说是扶岚将小鱼借给了他。只不过这一次和上回在瓦房里不一样,他们达到了更紧密的融合,所有的鱼都听从他的号令,随他一同飞向高天远山。 “小隐,你听见了吗?”扶岚的声音响在耳畔,“你们凡人常说天地无声,但其实天地有心跳,天地有声音。你听——” 扶岚的听觉对他开放。 霎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