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咳嗽几声,听着像是伤了内脏。 顾长安跨一步挪到顾长平旁边,就见他脸上脏兮兮的,衣裳也破了好几个窟窿,胡子拉碴,跟外头那群丐帮也没什么区别。 “伤哪儿了?”顾长安一见他哥还活着,脸色也算红润,平时在他面前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就又钻出来了。 顾长平半掀掀眼皮,哑着嗓子哼道:“你个小王八蛋,才来啊。” 顾长安听着他一句话说的气若游丝,肚子里的心又呼地飞起来,皱着眉看他:“你才王八蛋,到底伤哪儿了?” “腿断了。”顾长平眼神浑浊地瞟了她一眼,说的稀松平常。 戚少杰在后头有点听不下去,补了句,“从悬崖上下来时候摔的。” “山上那把火还真是祁卢放的?就为逼你们跳崖?”顾长安瞪瞪眼,这是不是有点迂回啊。 “还真不是那孙子放的,这事啊,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那边半坐起来的一个顾长平的亲卫啐道。 顾长安心底闪过一丝疑惑,想接着问又觉得不是时候,站起来俯视着她大哥,“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还能上外头弄那些鬼画符,等着,我去叫人来抬你出去。” 说着,顾长安就利索地出去了。这边,戚少杰叹了口气,转头看看顾长平,说:“丫头还不知道,兹要咱们一回裕州,这就要起风了。” 顾长平舔舔干裂的嘴唇,半眯的眼中狠戾之色乍现,“我的命没落他手里,他的命,就归我了。” 顾长安向着来路奔回去,原想着要找着她下来时的绳索,设法通知上头的人,没想却看见白辛和决明俩人正守在原地东张西望。 “大人。” 顾长安匆匆点了下头,“白辛跟我来,决明通知其他人接应。” “是。”决明弹出信号烟火,在半空炸出一道亮光,就算在白日也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断崖上顿时一片欢呼,宋明远喜上眉梢,立刻组织人结绳网,准备把下面人拉上来。 顾长安带着白辛回到山洞,白辛把随身携带的外伤药分别给洞里的几人敷上,等决明赶过来,才合力把顾长平和戚少杰抬到了洞外。 其实除了顾长平和戚少杰,其他五人都还保持着基本的行动力,虽然一瘸一拐,但在搀扶下都能自己走出去。 戚少杰说当时是他和顾长平断后,从断崖上下来的急,都摔的不轻。他们之所以没贸然离开,也是怕一旦出了荒山范围,缺水少粮,又是轻伤带重伤,可能还没走到裕州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干脆在崖底等着顾长安来。 顾长安跪坐在一旁支着头郁闷,他们怎么就知道她要找来? “还得说是你大哥了解你,他说至多十日左右,那倔驴就得从京城来这山沟里了。嘿,还挺准。”戚少杰的腿被白辛握在手里正位,早就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了,却还是嘴上不闲着地刺激顾长安。 顾长安一眼瞟过去,就见顾长平紧闭着俩眼,好像什么没听到似的。只有白得连点血色都没了的两片嘴唇和止不住颤抖的指尖,不客气地揭露了他装晕的事实。 顾长安从地上爬起来,想挪到他旁边去冷嘲热讽两句,却被旁边固定完戚少杰左腿的白辛给拉住。 “大人,借一步说话。” 俩人往旁边闪了几步,顾长安皱了下眉,问:“怎么?” “不瞒大人,顾将军伤的可不轻。”白辛边说边斟酌着用词,可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位有时候比汉子还汉子,干脆就不斟酌了,直截了当道,“将军伤了脏腑,断腿上还有箭伤,这崖底潮气重,伤口不易愈合,已经溃烂了。” “箭伤?”顾长安不自觉拔高了声调,“怎么方才没人说。” 白辛为难地叹了口气,“想必是将军没当回事,只当箭伤和断腿比起来,不值一提。” 顾长安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谁才是倔驴。” 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头到底不是滋味。顾长平在她眼里就像是不会卷刃的长刀,他指到哪里,她就能无所顾忌地冲到哪里,好像这柄利刃总在身侧,就说不出踏实。 可现在呢,他躺在一丛杂草堆里,像个被人打进泥巴里的落魄乞丐,浑身上下连半点傲气都找不着了。 顾长安被浓浓的无力感包裹起来,她醍醐灌顶似的意识到,原来从她离京时的从容到出关时的镇定,再到关外的烦躁,到她找到顾长平时不由自主地想顶撞嘲讽他,其实都是因为她慌了,没底了,所以才会抓过所有东西把真正软弱的顾长安给藏起来。 一直自以为能带兵冲锋陷阵就是成熟标志的顾都尉,忽然觉得,她其实还是没太熟,只是皮儿能吃了,馅儿还生着。 第三十三章 后知后觉 自觉还没太成熟的顾长安帮着从崖上下来的人把伤员一一抬进临时编的绳网里,但怕绳网在半途出现问题,又在各人身上绑好了绳子,这才由上面人把他们一个个拉了上去。 等崖下众人好容易都上去,天早已黑透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