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路上途径西院,正碰上贺先生打院门里出来。 贺先生青着脸,琴心在身后急急说道,“有人盯梢就设法摆脱,小人不明白那儿做错了。”贺先生声音有些发沉,“你如今是书童琴心,不是剑客湛卢,何来的本领摆脱盯梢,发现盯梢也不应该,蠢货。”琴心恍然,捶着头道,“小人是蠢货,果真是蠢。不过他们也许以为,是巧合吧……” 贺先生哼了一声:“巧合?那鸾郡主可不好骗,爷天不亮就起床赶往云台山,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国师周旋一日,拿小鱼诱出国师的白鹤,又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下美妙绝伦的骑术,本可消除她的戒心,你这一犯蠢,爷都白搭了。算了,勾阑改日再去,回去补觉。” 无诗躲在太湖石后,能听到贺先生与琴心说话,却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往前凑了凑,贺先生声音大了些,不紧不慢说道: “别鬼鬼祟祟的,早看见你了,衣袍角都露出来了,躲猫猫都不会。” 琴心一哆嗦从太湖石后出来,拱手道,“小人与琴心一见如故,这会儿轻省,来寻他作耍。”贺先生点头,“随便。”琴心鼻孔向天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跟你一见如故?” 说着话傲然转身,跟在贺先生身后殷勤说道,“小的这就进去换香炉。”无诗哼了一声,小爷可是太子殿下的近侍,正六品内给事,这宫中多少人巴结着,以为小爷稀罕你呢,比炭还黑。 正腹诽着,琴心的声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也是奇怪了,这些内侍个个身子软得象面条,脸白得象发面馒头,也不长胡子,说话一水儿的公鸭嗓,唉,人间奇景啊。” 无诗跳了起来,指着门破口大骂:“小爷咒你八辈祖宗……” 做足了架势,满肚子的话待要倾泻而出,被一声低喝堵在了嗓子眼儿,噎在那儿直了眼,从嘉踱步而来:“好几年了,那些脏话还没忘?还想回奚官局抬死人去?” 无诗缩缩脖子,五年前他在奚官局抬死人,没有那么多死人可抬,闲着的时候伺候掌事的老中官,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洗脚捧夜壶,有一次被老中官在臀上捏了一把,他跑出去对着宫墙破口大骂,儿时听过的所有脏话都骂了出来,正好被从嘉撞见,从嘉问他何事,他横下心一五一十,大不了一死。 从嘉将他调入东宫侍奉,因他满口脏话目不识丁,改名无诗。 无诗指指西院已紧闭的院门,委屈道,“太子殿下,那琴心侮辱小人,侮辱所有内侍黄门,说我们……”从嘉摆摆手,“别人的嘴,你管不住也赌不死,自己瞧得起自己就行了。” 无诗眼珠一转,“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小人受教,不骂脏话了。不过,小人有个现成的段子,说给太子殿下听听?”从嘉笑说好,无诗扯了嗓门喊道,“那么黑那么黑,怎么就那么黑,气死黑敬德不让猛张飞,东山烧过炭西山挖过媒,开过几天煤场子卖过几天媒,当过煤铺二掌柜,就是黑就是黑,就是这么黑……” 从嘉憋不住笑了,院门吱呀一声打开,琴心怒气蓬勃冲了出来,瞧见从嘉垂手行礼,从嘉刚说声免,无诗说道:“太子殿下,鸾郡主在鸾苑等着呢。” 从嘉在前无诗在后匆匆而走,走几步无诗扭头,冲琴心做个大大的鬼脸。 琴心这叫一个气,心里暗暗发誓,改日堵住这个死太监,狠揍一顿老拳。琢磨着进了院子,在廊下隔着纱窗一瞧,贺先生醒了,盘膝坐在榻上,面无表情看着他。 琴心心里一个咯噔,这位爷最厌恶睡梦时被人惊扰,他的府里从不养鸟,近身服侍的都是哑巴,有的说是天生的,也有传言说是被这位爷毒哑的。琴心自然是不信了,可是对上贺先生沉沉的目光,还是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硬着头皮进去刚要开口解释,贺先生瞧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说道:“之前没仔细看,今日那黄门在外一喊,再看琴心,果真挺黑的。下次再有人盯梢,藏煤堆里就好。” 琴心呆愣站着,是该气被人嘲笑呢,还是该庆幸爷没有生气? 次日,从嘉与贺先生下棋,从嘉赢了,欣喜若狂,贺先生面无表情,让从嘉研习第二篇,青鸾在旁低着头笑,就知道南星棋艺更胜一筹。 笑容被贺先生看个正着,咬一下牙出了书房门朝琴心招手:“国师的大弟子南星,探一探他的底细。”琴心惊问道,“一个出家人,又是国师的弟子,为何?”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