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不速之客,分别穿着白色外套,两个强壮的男护工,还有个人似是医生模样,却并非刚才那个男人。 “对不起,你们是什么人?”这些家伙就像审问似的,仿佛我们是逃跑的病人。 “我们是今天来探望病人的。” “哦,我记得。”医生眼里布满血丝。 “前面的公路被水淹了,我们在这里躲雨。”我这样跟他解释。 “今晚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说话同时,两个护工在小餐馆里转悠,包括厨房和厕所也没放过。 “是有精神病人脱逃了吗?”说话的是小东阿姨,看到对方点头,她已猜到几分,回头问:“是他吗?” “你们看到他了?” “是不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医生说着拿出一张精神病院的表格,写着病人的名字,还有张大头照,赫然就是几小时前,出现在这里的神秘男人。 “他是病人?”青青阿姨快要晕过去了,我妈扶了她一把。 我保持镇定道:“他说是精神病院的医生。” “嗯,这就是他最显著的症状,妄想自己是资深的精神学科医生,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何一直住在精神病院了。” 说话的才是真正的医生,为了让我们确信他不是精神病人,他掏出医生胸牌给我们看了一遍。 “你们才发现?” “晚上点名时发现人不见了,调出的监控录像显示,下午他就逃出去了。” “嗯,我们是见到他了,在这儿吃了碗葱油拌面,还跟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将近十点钟离开的。” “册那,这疯子够胆大的,明明逃出了精神病院,还在门口坐了那么久!”一个护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现在雨小了,路应该通了,你们有车就快回去吧,留在这里很危险,两年前,有个性变态的病人逃跑,躲在附近一间农合,杀了那全家。虽然今晚逃走的病人没有暴力倾向,但还是要小心点。” 其实,早知道那个王八蛋是精神病,就算外面下冰雹,也得快点回去了。 我重新发动车子,妈妈坐在我身边,小东阿姨和青青阿姨坐在后排。 午夜,雨刷刮开风挡玻璃上的雨点,瀑布般流淌下来,远光灯前的郊外小道,不知哪里潜伏着精神病人。今晚,犹如蒲松龄的世界,妖异而模糊。 谁都没说话,但我能感到她们的出气声,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仿佛各自庆幸——精神病人的鬼话,谁信啊! 小心地开了不到十分钟,道路上的积水果然退了,车速加快。 忽然,灯光中蹿过一道黑影,几乎紧贴地面飞过。 我无法躲闪,急刹车也来不及,若是猛打方向盘,很可能冲进路边水沟,只能闭上眼睛碾压过去。 再停车。 刚才微微一颠,车轮下好像碾过了什么。其他人也感受到了,小东阿姨回头看着,青青阿姨却催促我快点往前开。 我手心里都是汗珠,窗外的雨越来越小,车里却仿佛暴雨一场。 但我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踩下了油门。 不知道轧着了什么。 命运吧,我想。 继续往前开去,很快摆脱了乡间公路,上了回市区的高速。车里的三个女人,依然寂静一片。虽然她们都很疲倦,但我想一个都不会睡着。我重新打开电台,深夜的古典音乐频道,响起拉赫玛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 那一晚,在送我妈和她的闺蜜们回家的路上,不知为何,我的脑中去口浮现起那个穿着海魂衫的男子。他叫志南,死的时候,应当比我年轻,死在车轮底下,死在一座孤岛上。 一个月后。 我托了许多层关系,包括档案局的领导,依旧无法调出一九七七年的高考试卷。 但我查出了抗美的高考成绩单。 结果却让人惊诧,她的总分不高,远远低于最低分数线,主要的原因在于,其中有一门课考了零分——语文。 语文零分? 这怎么可能?若说数学零分,倒也情有可原,语文从来没有零分的,就算作文打了零分,其他也不可能全错,除非交白卷。 但我没有看错。 档案馆的灯光下,明亮却不刺眼。我看着这份成绩单,眼前成排的台子宛如课桌,紧闭的大门有管理员守着,宛如三十多年前的监考老师。而我就是小东,或者青青,或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