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州时便已是孤身一人,父亲过世后兄嫂刻薄,无需眷恋,便安然留在齐州。 今日闲着无事,便做些新鲜菜式来尝。 听见攸桐造访,杜双溪颇为意外,忙迎出来。便见院门开处,攸桐抬步而入,青丝挽髻,斜插了支赤金凤簪,细珠流苏垂落下来,衬着鸦青的两鬓,高华之外别有灵动。那衣裳也是上等锦缎裁剪,金丝银线绣成,贵丽夺目。不变的是那身从容气度,黛眉之下杏目含笑,一如往常。 看来重回傅家的这阵子,过得颇为顺心。 杜双溪解了围裙,请她入内奉茶,玉簪便将备的礼交予照顾起居的仆妇。 那仆妇先前也曾伺候过攸桐,知道这两位虽身份悬殊,却是性情相投的好友,不待杜双溪吩咐,便去厨房,将新出锅的菜式端上来请客人品尝。 攸桐自是欢喜,尝着小菜,先说了想请杜双溪隔日去傅澜音那里,帮着做些开胃菜的事。 杜双溪岂会拒绝? 当日在魏建府上时,她不过是个小厨娘,虽有满身本事,却不会讨主家欢心,虽能糊口,过得却也苦闷。到了这里,掌着涮肉坊的后厨,积攒了许多身家不说,而今能住着独门独户的小院儿,闲暇时钻研些精致菜色,配着涮肉招徕顾客,算得上是顶梁柱。寻常起居时,并不比齐州城的殷实人家逊色。 这背后有她的能干,亦有攸桐的赏识、秦良玉的相助。 且傅澜音虽出身高贵,却无门户成见,叹服于杜双溪的厨艺,颇为客气。她孕后胃口刁钻,杜双溪乐意尽一份力,自是爽快答应。 因提到秦家,便又提起秦良玉来。 攸桐这才知道,她成婚的那晚,秦良玉曾去过京都肉坊,没带秦九,只拎着一探酒。 彼时夜色已深,公子锦衣如玉,神情黯然。 杜双溪与他相识甚久,即便那位不言不语,光凭目光神情,也能猜个大概,便陪他喝到半醉,而后叫人寻了秦九,带他回府。之后秦良玉销声匿迹,据说是外出寻访药材去了,不知归期,年节里没回府。 杜双溪点到即止,攸桐也没再深问。 回到府里,忙碌如旧。 这一日初春天暖,傅澜音难得有半天空暇,便回府里找两位嫂子说话——先前傅家设宴时宾客太多,韩氏和攸桐都忙着招待宾客,没能尽兴说话。到秦家设宴时,傅澜音既是主家少夫人,又因精神不济,情形相似。 而今聚到一处,围坐在南楼里,闲谈间瞧着小厨房里忙碌备菜,甚是舒心。 沈氏离开后,东西院的隔阂暂且消弭,长房的几位妯娌在傅家根基尚浅,不像沈氏得而复失、新意难平,见韩氏和气周全,也都认了二房掌权的结果,相处得还算和睦。攸桐记着傅德清的叮嘱,便遣玉簪过去,说南楼里备了涮肉,请几位嫂子过来一道尝尝。 那几位恰巧也都在,便过来凑个热闹。 满桌菜色摆齐全,虽无麻辣刺激味蕾,鸳鸯锅里的酸菜和菌汤也能勾人馋虫,又有夏嫂备的几样精致菜肴,虽不及宴席的菜色名贵,胜在味美。众人吃得满足,待长房妯娌回去,剩下姑嫂三人坐到傍晚方散。 晚饭已无须费力,周姑带了几位仆妇,忙着清扫战场。 攸桐喝了点酒,趁着晚风还不算太冷,到望云楼上去散心。 日色西倾,颤巍巍地挑在山头,金色光芒迅速衰弱下去,换成余晖的红色,铺在亭台楼阁间。傅煜从校场回来时眉头紧锁、脸色沉肃,到书房搁下东西,想着那位逃遁回魏建帐下的叛徒的消息,心里更觉烦躁,连盔甲都没换就折身出门,奔南楼而来。 到得附近,瞧见落日下凭栏而立的美人,眉头才算稍稍展开,脚步一转便往攸桐那边去。 到得近前,那位显然是倚栏出神,没听见动静,唯剩衣袂轻摇。 而她周遭的空气里,浮着极淡的酒气,掺杂梅花的暗香。 晚风微凉,傅煜瞧着楼台上的袅娜背影,随她目光远望,但见远处平林漠漠、青烟如织,晚霞烟岚渐淡,青山的轮廓亦变得模糊,天地融在淡青的暮色里,宁静疏旷。像是她挂在侧间的那副山水。 密报纸笺上的字句淡去,脑海里杀伐的旧影亦隐入暮色,那股烦躁渐渐平息。 他吐了口气,缓步踱到她身边。 第115章 联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