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个食盒。 她跟随攸桐搬来这里, 已接待了两回傅澜音,却还是头一回见到他。 玉簪愣了下,忙屈身行礼道:“拜见将军。” “少——攸桐呢?” “姑娘在院里,正跟两位管事议事呢。”玉簪恭敬回答。 傅煜颔首,翻身下马, 径直往里走。 那门房是攸桐早先就安排打听了底细寻来的,办事稳妥细致, 瞧着男客身姿魁伟、气度不凡,却颇有冷硬凶悍之态, 怕擅自放进去不妥, 忙看向玉簪。见玉簪偷着朝他摆了摆手, 才将刚刚探出去的胳膊收回来, 恭敬退到后面去,而后过去牵马,将黑影拴好。 傅煜抬步入内,跨过门槛,迎面是绘着松鹤延年的照壁。 绕过照壁,角落便是厨房,里头忙得热火朝天,有熟悉的香味逸出。 这座庭院的格局布置,傅煜已然了熟于心,目光越过中庭花木,见正屋的门窗紧闭,便往跨院去。正巧许婆婆出来,见着他,面上显然一愣,旋即端正行礼道:“将军。姑娘正在里头议事呢,我过去……” “不用。”傅煜瞧她客气,摆了摆手,到池畔的亭子坐下。 许婆婆偷瞥了他一眼,也不敢贸然相问,见玉簪随后跟来,便低声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玉簪摇头,举了举手里的茶盘,“我先奉茶。” 茶水奉上,搁在亭中石桌,隔着一池碧水,那客厅门窗洞开,倒能瞧见里头的情形。 暮色四合,天光昏暗,攸桐还跟在南楼时一样,靠墙坐着,倚窗吹风。不过此刻,她显然不是闲坐,手里反着账本册子,时而抬头问话,时而埋首疾书,连院里的动静都没听到。声音隐约传出来,里头有春草、烟波,亦有两个男子的声音。 傅煜起身,往旁边绕了绕,隔着窗,便见她面前躬身站了两名男子。都不到三十的年纪,穿着不算惹眼,却整齐稳重,各自手里捧着个册子,不时按攸桐的问话,翻看回答。 再旁边,春草坐在案旁,也正伏案写东西—— 魏家书香之家,虽说魏思道的仕途不算多好,攸桐身边这俩大丫鬟却都是能识文断字的。 屋里灯火摇曳,商量的是筹备涮肉坊的事,外面晚饭初熟,香气勾得人馋虫大动。搁在从前,攸桐最抵不住美食香气的诱惑,饭好了便要开动,此刻却是颇为专注,只等事情问完了,才搁下笔,叮嘱了两位管事几句,道:“时候也不早了,耽误你们大半天的功夫,早点回吧,明儿还有不少事要办,辛苦你们。” “姑娘放心。”两位管事拱手为礼,将带来的东西尽数收好。 攸桐仍端坐在案后,吩咐烟波送客,又让春草把誊好的东西拿来,扫了一遍才搁下。 待管事离开,她才像是石塑的端庄雕像活泼起来,扶着脖颈揉了揉。 扭头瞧向窗外,夜色渐深,树影睽睽,而池畔的紫藤小亭里,有人负手而立,正瞧着她。他不知是何时来的,一身暗色的衣裳,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魁伟身姿站在秀致凉亭,少了平素的冷厉刚硬,脸庞被投了极微弱的烛影,更觉轮廓分明、英挺峻整。 攸桐呆住,万万没料到这位前夫竟会亲自登门,神不知鬼不觉地等在那里。 她愣愣地看着外面,傅煜也瞧着她那呆傻模样,半晌才笑了笑,道:“不认识了?” 这哪会不认识啊,攸桐莞尔,起身出厅。 …… 自打和离搬出傅府后,两人还是头回在外照面。 傅煜仍是老样子,攸桐却显然有了许多不同——论打扮妆容,仍跟在南楼时一样,眉眼婉转,微挑的眼梢带几分妖娆风情,丹唇柔嫩,肌肤细腻如白瓷。发间虽少装点,满头青丝笼起来,簪个花钿,增些许明练味道,底下群衫映照月色,有花枝绽放。妙丽眉目间,那神情却是截然不同。 在南楼时偏居一隅,她行事颇收敛谨慎,守着少夫人的本分。 如今神情里却多了坦荡自在,哪怕费神处置这些琐事,甚至误了饭点,却仿佛丝毫不觉得劳累。那笑容由心底而生,清澈如春泉,明亮如星辰,粲然灵动。而举手抬足之间,也颇有点当家做主的自信沉稳。 见着他,攸桐态度也不似从前存隐约恭敬客气,黛眉微挑,打量了两眼,笑道:“将军贵足踏贱地,可是有吩咐?进厅喝杯茶吧。” “不止喝茶,还须用饭,不枉我白等半天。”傅煜不请自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