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咸不淡的语气让傅煜喉头一噎,旋即有点懊恼似的,猛然伸手扣住她腰身。 “我才是你的夫君!”他咬牙说。 攸桐腰上被火钳烙了一下似的,脊背猛然绷紧,连同胸腔里都急促跳了两下,“我……知道啊。不过——”她瞧着傅煜那快要贴到她脸上的鼻尖,往后退了半步,窥他神色,“我能自己解决的事,不必烦劳你。” 这话并没挠到痒处。 傅煜眸色微深,卡在喉咙的那根刺脱口而出,“可他是个男人。” 像是悬在头顶的短剑终于落下,铮然一声击在地上。 攸桐心里一松,旋即哂笑,“夫君介意的原来是这个。”说着,将他箍在腰间的手轻轻取下来,眉眼间也带了不满,“南楼的少夫人,就该守在深宅里,孝敬长辈、伺候夫君,不能跟外面的男子有半点往来,哪怕各自坦荡,并无半点异心。若是想出门散心,也得长辈允准,对不对?” 傅煜手里一空,只觉这话似曾相识。 咫尺距离,她的声音气息柔暖,发髻间淡淡的幽香散到他鼻端,眉目姣然、肌肤柔腻。 那朱唇皓齿的滋味,更是令人念念不忘。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柔软美人,也会娇羞闪躲,脾气却倔得很,不知在执拗什么。 傅煜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也归于沉稳。 “府中规矩如此,你是南楼的少夫人,更须留心。就像我统领兵马,便严守军规,从未犯戒,自身垂范刚正,才能以军规约束旁人。否则,我不守规矩,却要旁人去守,若旁人犯戒,哪来的底气惩治?” 这道理,攸桐当然明白。 傅家执掌兵马这些年,能有今日之鼎盛,军中严明的纲纪功不可没。 内宅里一群女人,若想安稳无事,管得严一些也无可厚非。傅煜既这样说,看来是奉行老夫人治家严明那一套的,其中有主仆尊卑之别,亦有内外男女之分。可军队是天底下纪律最严的地方,傅家这般严苛的家规也是别处少有。 她固然对傅煜稍稍动心,却还没到愿意为他作茧自缚的程度。 归根到底,还是人各有志,所求不同罢了。 攸桐叹了口气,秀眉微蹙,“身为南楼少夫人,确实该以身垂范,但我确实不喜这些规矩。所以,将军——”她悄然改了称呼,“我腆居此位,未必能以德服人,夫君和离另娶,定能寻到能当此重任者。而至于我,性情太过散漫,怕是没这福气。” 她说完,咬唇偷窥他神情,大概是怕他生气,佯装去关窗户,走远几步。 傅煜站在原地,眼底沉浓,神情冷凝。 那晚南楼里,她说介意初入傅家时的冷落处境,他反思过后,自知当初行事不妥,已跟她道歉,许诺往后会护着她。乃至于她想出城散心,他也欣然应允,拨冗带她出来。 谁知她还是如此态度! 傅家上下那么些女人,他的母亲、妹妹,长房的伯母和几位堂嫂,在府里过得很好。而南楼内外,有周姑照应,他暗里撑腰,这半年也都算顺遂,没出过岔子。她金尊玉贵地住在府里,有那般周全的小厨房,还有哪里不如意的? 却是这般,只想着离开。 偌大的齐州,想嫁进傅家的人都能编成队伍上阵打仗了,她却弃如敝履。 这个女人,温柔起来的时候,眼波如春水般叫人溺毙,婉言巧笑的时候,神态似灵狐般惹人喜欢,但闹脾气冷落他的时候,却又是如此铁石心肠、翻脸无情。 仿佛他在她心里,他这个男人无足轻重似的。 傅煜只觉胸口被一团布堵住了一般,闷得很,瞧她慢吞吞地关窗户,只留个背影和后脑勺给他。傲气心性使然,说不出哄人的软话,也做不出那次借酒遮脸耍流氓的事,傅煜只觉胸闷气短,索性转身出了屋,叫人取了马匹弓箭,孤身疾驰到密林去射猎。 待攸桐关了窗户回身,屋里已是空无一人。 他的脚步已然走远,唯有背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远处候命的仆妇屈身恭送。 显然,这位爷又是生气地走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