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得出来,她是有些难过的。 仿佛是察觉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面上的难过掩藏殆尽,身姿挺直,带几分不卑不亢的倔强。 “京城的事无需多提,但我并非水性杨花的轻薄之人。夫君说得对,一日住在这南楼,便一日是少夫人,我纵不能为傅家增光,也不会做糊涂事,令尊府蒙羞。从前的事,还请夫君多担待。”说罢,竟是双手微敛,行了个相敬如宾的礼。 这态度反倒叫傅煜生出歉疚。 他确实没拿她当妻子看,却也无意刺伤她。 说到底,这婚事虽是联姻,却你情我愿。魏攸桐即便声名再差,也没欠他一星半点,轮不到他指责。方才那番话说得直白,或许真的是刺到她痛处了。 傅煜心高气傲、性子冷厉,却不是会无端欺负女子的人。 但话说了出去,已不可能收回来。想了想,便抬步往里走,衣衫带得火苗微晃,他的神情仍淡漠,却随口道:“只是防患未然的提醒,别多想。备水吧。” “啊?”攸桐瞧着桌上倒满的茶杯,没明白。 傅煜仿佛被噎了一下,见她确实一脸懵然,不大情愿地指了指内室,“沐浴。”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得攸桐措手不及。 若是她没记错,就在片刻之前,这男人还说待会就走的!不过这事儿显然不能提,她才许诺要安分守己、谨慎行事,哪能怠慢夫君? 遂唤了周姑春草进来,吩咐她们备热水软巾,伺候将军沐浴。 傅煜站在原地,瞧她忙着张罗,神情有点僵硬。 片刻之前,他确实打算说完就走,没事就不来这边。不过既无意间刺伤了她,攸桐又颇识大体,今晚便留宿此处摆一摆态度,叫丫鬟仆妇多敬着她一点,也算偿得过了。 …… 攸桐出阁前,甄氏曾教过她服侍夫君沐浴的事。只是她没照顾过人,,生疏得很,好在傅煜不是矜贵的王孙公子,待热水齐备后便孤身进去沐浴,叫她自去安歇。 攸桐乐得清闲,趁内间没旁人,换了身寝衣,坐在桌边慢慢擦头发。 好半晌,傅煜才从里面出来,寝衣严整。 烟波已然铺好了床,退到外间候命,昏昏罗帐长垂,只剩夫妻独对。 还没到人定安歇的亥时,攸桐原打算早睡,但瞧傅煜那龙精虎猛的模样,显然不会这个点就躺到榻上。这漫长的一个时辰,两人总不能瞪着彼此,相对无言。 攸桐没应付过这种情况,傅煜显然也很生疏,彼此对视一眼,有点心照不宣的尴尬。 还是傅煜干脆,在攸桐搜肠刮肚想出合适的话题前,一句话便解决了问题,“我去找本书,你先睡。” 说罢,袍袖微动,径直往侧间去了。 南楼虽非书房,但这般府邸,凡是住人的地方总要摆几本书,哪怕当陈设也是好的。 攸桐瞧他走出去,仍漫不经心地梳通头发。等了片刻,没听见傅煜回来的脚步声,猜得他定会耗到夜深才回来睡觉,心中不由暗笑——这男人,瞧着高冷淡漠,心里其实却也别扭得很。 遂踱步到侧间,见那位果然端坐在椅中看书。 攸桐走进去两步,道:“前两日赶路有点累,想早点歇息。夫君若有吩咐,我留春草在外伺候,好么?” 傅煜闻言抬头,就见她盈盈立于灯畔,满头青丝笼在肩头,唇边噙了笑意。 修长黛眉下,那双眼睛含笑睇来,清澈如朝露般,哪怕孤身处在冷落境地,也不见半点郁郁之态,倒颇有随遇而安、不焦不躁的意思。若不是魏思道亲口承认,他实在没法相信,她能做出为情寻短见的事。 他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声音淡漠如常,“不用伺候。你先睡。” 攸桐应了,没再搅扰他,自回榻上歇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