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冷冷道:“我对你的‘意思’,没有任何兴趣。” “你对活下去……也没有兴趣吗?” 江晚晴不答。 那人低低地笑:“修筠,看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晚……哦不,江女士痛不欲生啊。” 严修筠的脸色无比难看,他的心脏像是被套住了一张无形的网,这张网越勒越紧,让每一次心跳都如凌迟般随时准备四分五裂地疼。 “拜你所赐。”严修筠道,“既然你不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也好,夫妻一体,生同衾,死同穴……我倒要谢谢你的成全。” “生同衾,死同穴?”那人似乎觉得这种说法非常可笑,语气饶有兴味地刻薄起来,“‘江女士’仍然觉得你是她的丈夫,而你,觉得生死相随也是一种至死不渝的浪漫,真是感人的爱情……可惜,你们倒是提醒了我,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严修筠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拉住江晚晴,把她挡在自己和墙壁的夹缝中,而后一脸平静地反问:“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那人十分享受这种掌控了全局的感觉,笑得十分惬意。 他似乎是翩然地,在已经没有画面的音频后打了一个响指,随着这一声响指,原本光芒大量的实验室内,所有的白炽灯同时熄灭。 监控器的红点儿如缓慢地跳着,镜头微微转动,如一只磨牙吮血的野兽,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天罗地网之中的猎物。 黑暗瞬间笼罩了每一个角落,只有已经不再受江晚晴控制的电脑这室内最后一处可以照亮的光源。 江晚晴办公室的大门全然敞开,外面的黑暗和这一方天地内的黑暗如出一辙,借着这全然的黑暗和仅存的光亮,江晚晴和严修筠同事都看到,外面角落的某处,幽幽有一抹荧光。 那是专门用于提示有毒气体的骷髅图案,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图案在黑暗里不止一个,几乎这偌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这样一个恐怖的图案,密度之高,像是早就准备好置人于死地的。 这个情景,让严修筠的背后一僵,连江晚晴都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严修筠肩膀。 “碳酰氯,俗称的光气。”许是江晚晴和严修筠脸上的神色让对方觉得愉悦,他并不介意和他们多解说几句,“你们对这个气体应该不陌生——这是个危险的气体,因为它能烧穿人的双肺,致人呼吸困难,最终死亡。” 他的声音让江晚晴忍不住战栗,可是这不是恐惧,而是对其恶毒程度的难以置信——肺部受伤的人,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会拼命地利用自己的肺叶汲取氧气,那是求生的本能。而肺部完全破坏是一个比想象中还要漫长的过程,损伤的单向性令这种痛苦不可逆转,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毫无疑问,肺部创伤致人死亡的最痛苦方式。 而他竟然想用此来对付他们。 但是那人显然理解错了江晚晴战栗之中的意思。 “害怕吗?”他说,语气含情脉脉,却令人觉得分外残忍,“害怕才是对的,对死亡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是人类求生的动力……因为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江晚晴的手一紧。 那个声音并没有停。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怎样的方式才是最痛苦的死亡?医生告诉我,是肺部的创伤。所以我原本准备了这样一场盛宴,来好好款待你们。我只要把所有的气体阀门打开,按照光气的吸入量,你们就会有一个比一生还要漫长的三十分钟来互相倾诉,然后肺部烧穿,在生与死之间反复徘徊,最终的死亡会让你觉得,你仿佛摆脱了地狱,回归了天堂。而不久之后,傅修远会在新闻里看到你们的消息——一双男女因探险荒废实验室,双双被困之死,死前双手紧握,矢志不渝……多么美好的都市血色传说。我都要为此感动落泪了。” 话筒中传来他故作姿态的轻微擦拭声,似乎是他真的捻动纸巾,擦去了传说中“感动的泪”。 “可是,就在刚才……就在刚才你绝口不提往事,只计较生死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任何形式的死亡都不够痛苦。” 他低笑着,声音仿佛一阵喟叹。 “因为死亡对于痛苦中的人而言,是一种解脱,而不是惩罚。” “人死如灯灭,死去元知万事空,纠缠的往事如何,刻骨的伤害如何,难解的爱恨如何……都不重要了。” “就像方才,你们仍然互认夫妻,还想着生随死殉的‘成全’……” “当死亡横亘在你们眼前,所以你们没有时间来计较利用与恩怨,没有心情来清算欺骗与爱恨。”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