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凝坐在梳妆镜前静静地注视着镜中自己,直到慕迟跪下。 她转过头,便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分别了一年半,就好像一眨眼的事情。江时凝露出笑容,她站起来,弯腰扶起慕迟,柔声说,“坐吧。” 慕迟受宠若惊,以为自己在做梦。而江时凝终于可以什么都不再顾忌,她让慕迟在自己身边坐下。慕迟坐得十分不自在,好像底下烫得慌一样。和江时凝同坐明明没有什么,却让他有点耳根发热。 江时凝看他不自在,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以作安慰。她本来心中很愉快,可是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嘴角边的笑容就淡了。 慕迟低着头,他的羞涩江时凝并没有感觉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慕迟,如今终于是景渊的天下了。”她说,“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想对你说。” 慕迟以为江时凝要说将他调回去,没想到,江时凝却说,“影卫本来是致死都不能离开的职位,但是我想放你们离开。” 慕迟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呆呆地说。 江时凝看向他,坚定地说,“我要放你们出宫,你、映红、所有人……我会给你们资金和地产,从今以后,你可以做一个普通人了。” “可是我不想出宫。”慕迟在呆愣之后,顿时焦急起来,“我想回你的身边做影卫。” 江时凝的神情变得无奈。 “给人当仆人有什么好的?你好不容易有了解脱的机会,为何……” “就是很好。”慕迟生气地说,“我不要出宫,宫外什么都没有。” “宫外有自由。” “我不需要自由。” “那你需要什么?”江时凝头疼地说。 慕迟欲言又止,他差点就说出口了。 他侧过头,不吭声了。 “慕迟。”江时凝低声说,“你我能活到如今,实在是不容易。人生在世,我们都是浮尘而已,由不得自己做多少决定。我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可你有。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你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人生。” 我不值得,你才值得。慕迟想。 “我不需要选择。”慕迟说。他看向江时凝,坚定地说,“我选择你。” 江时凝一愣。随即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半是高兴,半是酸涩。 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必须分开,日后用不见面,更何况是慕迟呢。 江时凝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向慕迟的脸颊。慕迟少有的没有羞涩,因为他感受到了江时凝的沉重。 她不开心,为什么? 江时凝没有给他明白的机会。她很快收手,她知道自己劝不动慕迟,便轻声说,“那你便回去吧,其他事情明天之后再说。” 慕迟有点犹豫,他疑惑江时凝的反应,但是最后还是听从了江时凝的话,转身离开。 江时凝写好信,让景渊在她死后将她宫里的下人们都送出宫好好安置,放好了地方,这才睡去。 第二天上午,江时凝身亡的消息,是影卫第一个知晓的。苏叶的哭诉还没带给初景渊,手下就已经告知了慕迟。 当手下前来禀告江时凝去世时,慕迟大脑轰的一声巨响。 他恍惚地来到江时凝的宫殿内,却看到她身穿太后华服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仿佛睡觉了一样。 原来昨天晚上的聊天,竟然是她的遗言? 慕迟颤抖不已,他在床前跪下,终于第一次敢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修长分明的手指。 “慕迟,快走吧。”和他同僚的影卫低声劝道,“陛下要来了!” 慕迟精神被重创,差点昏厥,几乎已经没有求生的念头,其他两个影卫赶紧将人架走。他们前脚刚离开,几乎后脚初景渊就到了。 映红找到慕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慕迟正坐在房顶,手里拿着一瓶酒。影卫甚少沾酒,很明显他已经微醺半醉。 “慕迟,你看看你向什么样子!”映红恨铁不成钢地夺过慕迟手中的酒,“主人救下的命,是让你这样挥霍伤害的吗?” 慕迟嘲讽地嗤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