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织的绸,向来价要比别人高一成呢。” “敢情孙老板是专程来打趣我的不成?”云娘最初到盛泽镇时便结识了孙老板,知他虽然办事圆滑,但在整个盛泽镇牙行中生意却是最好的,这一次过来一定不是只为收绸。 孙老板回了正房坐下后,一面品茶一面道:“云娘,我这次来有两件事,一件是我的,一件却是受了几个人委托。” 云娘被他说得不觉好奇起来,“那孙老板便说来我听。” 第23章 蚕月 孙老板啜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道:“那我就先说受人委托之事吧。” “你在郑家织的那匹五彩青银百蝶穿花妆花纱还差一寸没织好,郑家找了盛泽镇最好的几个织工,可谁也不敢接这个活。偏张举人家的老太太五月过寿,早跟儿子说就要你织的百蝶穿花纱做衣服穿,原来张家想过了年再订也来得及,但没想到你却这时出了郑家。” “这纱本来也都是官织厂出的,直接送到京城,我们镇里想买并不容易,反倒要去府城,便拿银子来委托我,你若肯织完,我便出十两工钱,你看如何?” 那匹纱不过只差半寸许了,不论怎么算十两工钱也是不少了,可云娘摇头道:“我早发了誓,不在郑家织一寸锦络一根丝的。” “哎!”孙老板并不再劝,只道:“郑家的事,做得是太过了,盛泽镇上的人多同情你呢。” 也许孙老板是挑自己喜欢听的说,但云娘还是不免鼻子一酸,却又赶紧止住,硬笑道:“孙老板还是说说自己的事吧。” “说起我的事,其实还是与妆花纱有关,我原本正月里便想来的,只是又想着等你心境好些再说,”孙老板看着云娘的神色道:“我总觉得你只在家里织素绸实在白费了时光,眼下妆花纱正是最时兴,利也最大,有钱都买不到。” “你家里恐怕是无力买妆花纱织机,才先买普通的织机。你也一定想着织锦攒了钱再买,可是那要攒上几年。妆花纱现在利大,正是因为会织的人少,你若现在不织,过几年会的人多了,便也没有现在的利了。而且那时风行别的花样,你也未必就会。我听说因为外面有了与进上一样的妆花纱后,官织厂严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呢,新花样根本传不出来,你也无从去学。” 孙老板说的道理云娘其实也知道,只是她先前从没细想。现在一算,正是如此,回想她初学织锦时,每匹锦得的利是现在三五倍,否则郑家也不会那样快地发了家。如今盛泽镇里家家都有织机,织绸的利一直在减少。到了现在,杜家想靠一台织机发家,达到郑家的程度就要难多了。 至于汝花纱这种贵重的丝物,更是一样的道理,只有在现在官织厂所有织物都进上,外面非常稀少的时候才格外值钱。 可是明白归明白,杜家也好,她自己也好,根本不可能置得起妆花纱织机,她也曾想过借贷,但听说是利滚利,利息高不说,又有街面上的混混搅在期间,甚是可怕。现在孙老板说了半天,一定是有他的办法,“孙老板想怎么呢?” “我买一台妆花织机,你来织,得了利我们分成。” “我愿意,”云娘毫不犹豫地点头,只是她一向也是精明的,便又问:“只是怎么分成呢?” 杜云娘与孙老板商量好织妆花纱的一应事宜,晚上在躺在床上想着怎么能说服家里回盛泽镇。 孙老板说的很有道理,妆花纱的织机虽然也能送到杜家村,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就多了。杜家为了安放现在的织机,已经是大哥大嫂让出了东厢房,两人四处借住着呢。 因三弟过了正月便到县里读书,他们平日便住三弟的书房,三弟回来时就与侄子侄女们挤在一处。 家里确实没处再安放一台织机了。 这还不是最为难的,越是复杂的织机越娇贵,妆花纱的织机梭子就十几把,更有许多小零件,如果有了问题,在杜家村是没法子弄,总要到盛泽镇上请人;还有妆花纱用的丝、金银线等等,都是极贵重极少有的,都是估计着用多少买多少,只有在盛泽镇住着才方便;而织好一匹,也只有在盛泽镇上才能最快地交给孙老板。 除了因为要织妆花纱的原因以外,云娘也宁愿回盛泽镇。虽然孙老板的话并不能全信,但是云娘却知道盛泽镇里的人大都会觉得自己离开郑家是对的,而杜家村却正相反。 村里的人背地里说起自己,一定是没有好话,现在自己回家织锦赚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