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清明上河图密码3: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

第44节


年了,它不是始终安安稳稳让你坐着?”

    “它是求功业的好凳子?”

    “嗯。物有物之材,人有人之才。只要尽了自己本分,有了自己用处,便是好物好人。”

    父亲这番话他当时虽没有真正明白,却一直印在心底。成年之后,自然而然不愿意汲汲于功名。但对于功业,他却始终有些自疑自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父亲所言的大树、中树,或者只是一段枝丫。

    初得“斗绝”名号的那两年,他理所当然认定自己是棵大树。等这虚名浮光一般散去后,他才发觉自己不过是匹夫之力、一技之才。如同前缘注定一般,那时他遇见了施有良。施有良教他读兵书战策,他才打开眼界,不再依仗一刀一枪、一拳一脚的末技。尤其是读到《孙子兵法》那句“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以及《六韬》中的相似之语:“一曰仁,二曰义,三曰忠,四曰信,五曰勇,六曰谋,是谓六守。”读到这两句,他忽然想起少年时跟着父亲所学《庄子》中河伯自大、望洋兴叹的典故。自己所缺何止一二才干?这“五德”“六守”,他恐怕只勉强占到一条勇。那时他才开始虚心处世。

    哪怕这样,他也始终不知道自己才当用于何处,功业该去哪里树立,更找不见安身立命之所。

    清明那天,自从他上了钟大眼的船,之后又遭逢了这些事,隐约窥见其中深险难测,他才头一回觉着有了大用武之地,也才真正明白了父亲所言的“功业”二字——不为其他,只为当为。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心中顿时豁然,再无疑虑。行了近三十年的路,此时在月下大步而行,脚底才似乎头一回实实踩到了地上。他不由得笑起来,人生千里万里路,何如踩实这一步。

    他边走,心里边细细盘算。目前事情虽已有了大致轮廓,但缺处太多,证据太少。尤其是义兄楚澜的死,更是毫无头绪。走到鱼儿巷时,他略停了停,转而向虹桥走去。他想去见一个人——梅大夫。

    丁豆娘独自向新郑门外走去。

    她是去金明池。庄夫人的丈夫名叫郭深,是殿前司虎翼营的都指挥使。这一指挥是水军,军营设在金明池西南角,这一路又是十里多地。常日里,丁豆娘一双鞋子至少穿三个月,儿子被掳走后,一个多月,丁豆娘已经穿破了三双鞋。如今脚底下这一双,是她为了走路,特地狠心花了六百三十文钱,买了双厚皮底、软皮帮的。才穿了二十来天,鞋子前头已绽开了口子,刚换了几天的布袜也被顶破,露出脚趾头,积满乌黑尘灰。她低头瞅着,不由得苦叹一声。庄夫人若是还活着,瞧见这脚趾,恐怕会赞她是真做娘的。

    走了近一个时辰,她才到了金明池,又一路打问着,绕湖小半圈,找见了庄夫人丈夫郭深的军营。不像其他军营那般涣散,水军只有两支虎翼水军、一支神卫水军,以及登州澄海水军。这一营又是专为每年金明池御前争标而设,营前木栅大门关着,只开着边上一扇小门。丁豆娘走到那小门边,朝里探头望了望,营寨里一半是房舍,另一半挨着金明池,用木桩围了一大片水域,泊了许多大小船只。只看得到十来个兵士稀疏分散在各处,或闲聊,或呆坐。

    丁豆娘正要走进去,门边宿值房里走出一个老军,瞪着她喝问:“你做啥?”

    “这位伯伯,我是这营里郭指挥娘子的亲戚,来打问些事。”

    “啥事?”

    “这事恐怕只有郭指挥身边亲随才清楚。劳烦伯伯帮我唤一唤。”

    “这里又不是草市,说唤谁就唤谁?再说,你真是郭夫人的亲戚?”老军上下打量,一眼瞅见了丁豆娘露出的脚趾。

    “瞧这位伯伯说的,亲戚还敢乱认?我丈夫姓韦,是武严营的军头。就算不搭扯亲戚,咱们也都是同吃军粮的。”

    “郭指挥一家人都殁了,你究竟想打问啥?”老军的语气略软和了些。

    “郭指挥娘子是我远房表妹,开封府至今没查出她的死因,更没找见凶手。我是她表姐,受不得这冤情,想着是不是能从郭指挥这边问出一些那凶手的影迹。”

    “这是官府的差事,你一个妇人家乱插啥手脚?再说,郭夫人是死在宅里,那一阵郭指挥一直在这营里,忙着预备金明池争标,许多天都没回家。郭夫人死后,开封府的公人也已经来询问过我侄儿了,郭指挥夫妻两个那天隔着十里地,能问出些啥来?”

    “您侄儿?”

    “你不是要寻郭指挥的亲随?我侄儿便是。”

    “伯伯,能不能让我见见您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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