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莺的心下一片清明,因为他想起了赵申屠的话,赵申屠告诉过他,叶其允不想他死,说得无比肯定。他那时候就觉得有些微妙,现在想来,那种肯定本就不正常,他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叶其允扮演的贺统领,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不论是谋略武功,都是上上等,别说是赵弘冲了,他能从赵申屠对他的必杀之局中逃走,本就是十分的能人才能办到,赵弘冲能瞒过他的可能性根本没有。 归根结底,赵申屠觉得这人给他戴了绿帽子,十分恼怒之下要将他杀死,可是听赵申屠提起叶其允的口吻,却不见有多愤怒,甚至透着点儿叶无莺那会儿不太明白的复杂平静。 这会儿叶无莺已经确定,赵申屠是知道那天的围杀之局的,甚至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报信人不是赵弘冲,而是叶其允,正因如此,赵申屠才肯定叶其允对叶无莺没有杀心。 但同时,这件事并没有消除赵申屠对他的杀心,赵申屠仍然要杀他,自然不会将这事告诉叶无莺,他也担心叶无莺知道之后,会对叶其允心软。 心软?怎么可能! “那现在他去了哪里?” 赵弘冲摇摇头,“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另一边的肩胛骨也传来剧痛,他凄厉地尖叫起来。 “我说过,我的耐心不好。” 叶无莺想起来上辈子,赵弘冲曾当着他的面捏碎过阿泽的左肩,虽然后来经过治疗,阿泽本身体质特殊,恢复起来也快,没有留下什么后患,但是当时的记忆一直留在他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因此,他面对着眼前可怜巴巴冷汗津津的赵弘冲,怎么都生不出半分怜悯。 “我说、我说,”赵弘冲喘着气,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我、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出现!” “什么意思?” “为了谋取我的信任,表示他愿意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他当然也要表达诚意,”赵弘冲迅速说,“他留下了一个孩子,他的幼子,我以前在他的家中见过那个孩子,他那时还小,但是手臂上有一个特殊的胎记,我确认过,他确实是贺统领最小的那个儿子,我把他放在西郊一个小庄子里,只、只要拿上我的信物,就可以接到那个孩子——”他再不敢有丝毫隐瞒,但因为两边肩胛骨都被捏得粉碎,疼痛之下两只手根本动不了,“在、在京城珍宝阁的掌柜那里,我寄存着一枚扳指。” 他害怕路上这个值钱的东西被人夺了去,那不仅仅是可以去那座庄园的信物,也是他留在京中最后一份产业的信物,如果不是现在被逼无奈,他是怎么都不会说出来的。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帮你。”叶无莺冷冷说。 赵弘冲疼得冷汗浸透了衣服,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说让我帮他去偷一份卷宗,将那份卷宗交给他之后,他很快就把孩子送了来,然后去了祈南!” “什么卷宗?” “一份十五年前的卷宗!” “十五年前?” 赵弘冲说了一个日期,叶无莺呆了一下,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好熟悉…… 啊!那是他被送到祈南的日子! 等一下,这应该也是——叶其裳死的时间。 叶其允要这个卷宗做什么? “我知道的都说了!”赵弘冲央求着,“放过我吧,我、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回京城——” 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正因为都说了,我给你一个痛快。”叶无莺轻轻说。 就当是两辈子的仇恨,就此了结。上辈子的赵弘冲给他留下了很多不怎么美妙的回忆和伤痛,他要叶无莺死的心倒是两辈子都没什么变化。而且,叶无莺很了解他,别看现在这人瘫软在他的脚下,一滩烂泥一样丝毫没有骨气。 事实上,只需给他些许机会,他就能够立刻抓住翻身。赵弘冲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偏偏还手段毒辣心机深沉。叶无莺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死了清静。 叶无莺没有急着回到京城去,反而在这个小镇里难得躲了两天享了两天清闲,直到司卿直接来找他。 “你倒是舒坦。”司卿在他的对面坐下,有些在意这不怎么干净的桌椅。 这是一家小酒馆,深秋时节,外面又下着雨,生意并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