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印象里,周表哥生的清俊,人如其名,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只可惜后来娶的两任妻子都暴毙,害他落下个克妻的名声,还与两家姻亲结了仇,又仕途不顺,很是倒霉。 沈清月临窗靠坐,她手里捧着一杯茶汤灿黄的女儿茶,茶味儿苦、甘、凉,并不那么适口,她却面无表情地抿下了一口,喝得很是习惯。 吴氏争强好斗,睚眦必报,她绝不会放一个林妈妈在雁归轩,便此善罢甘休。 沈清月的年纪到了,非要说亲不可,但她还不想那么快就嫁出去,也不想让吴氏拿捏她的婚事。 正好周表哥家里,有一位长辈不久后要去世了,若是这个时候,能跟他先定了亲,她便能继续留在沈家,而且还能办完另一件要紧事,她从今往后便不至于为银子捉襟见肘。待周表哥服丧完了之后,是嫁娶还是各自安好,再另当别论。 倘或周表哥是良配,沈清月倒不怕他克妻,反正她的命已经够硬了,若是周表哥不想娶她,她便主动退婚。 两厢不耽误,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只是……怎么才能让周表哥喜欢上自己呢? 沈清月捏了捏眉心,拼命地回忆和周学谦有关的更多东西,可惜除了记得他很好相处之外,只零零碎碎记得一些不大要紧的事儿,她又回想了一下两位表嫂的容貌,似乎也都生的略显娇艳。 她睁开了眼,叫春叶服侍她穿好鞋子,简单簪戴上头饰,便提着笸箩去了同心堂。 沈清月到的时候,便听到了舒缓清丽的琴声,旋律忽而转为活泼灵动,欢跃而充满生机,似乎叫人眼前出现了烟波浩淼的秋江上,暮色将至,江面蒙蒙如霜,安详恬静的画面,继而又仿佛有大雁从远天飞来,仰首鸣叫,渐渐雁群敛翅飞落于江面,浓浓暮色中,画面变得一派和谐恬静,意境苍茫恬淡而又意趣盎然。 琴声渐止,沈清月才回味过来,她入神地听完了一曲《平沙落雁》。 大雁志远,能将曲子弹得这般委婉流畅,隽永清新,绝非泛泛之辈。 今日是沈清舟练琴的日子,她的琴技是二老爷沈世文所教,沈清月听过沈清舟的琴声,不是这样的。 沈清月好奇地走过去,远远地看见沈清舟坐在棋房里,屋子里站了许多丫鬟婆子,而另一边则坐着一位昂藏挺拔的男子,他宽肩长臂,身材修长,他的身影也很是眼熟。 她走近一看,果然是顾淮! 难怪了,以他的胸怀眼界,能弹奏出这般意境,丝毫不奇怪。 可是顾淮不是教棋么?怎么也来教琴了? 荷包的事儿,沈清月借用了顾淮的名头算计张轩德,她近日常来同心堂,也怕旁人的闲言碎语,有几日是刻意避开了沈清舟学棋的日子,却未想到,还能看见他。 顾淮似是察觉到了门外投来的视线,他放松双手之后,抬头看了出去。 沈清月有意躲避,她瞬间转身,往上房去了。 顾淮眉头微动,沈二姑娘刚才在那儿站了好半天,是在……偷看他? 沈清月已经快步离开了顾淮的视线,她到了廊下,丫鬟说方氏在书房,她便去了书房见过方氏。 方氏站在书桌前,她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手上拿着干净的毛刷,正在修补书籍,她见沈清月来了,将孤本里破掉的一页纸平整地贴在桌面上,净了手,才道:“月姐儿来了?” 沈清月过去瞧了一眼,便笑问:“这是在补谁的书?” 方氏笑一笑,容色温婉,道:“字、号都不详的人,不过他的诗做的很好,我与你二伯父甚是喜欢,前儿他又有了这位的孤本,可惜残破的厉害,便叫我在家中补一补。” 沈清月没有方氏这样的闲情逸致,她也面上带笑,不再多问,转而问道:“我方才听到琴声了,怎么今儿是顾先生来了?” 方氏有些不大好意思,道:“你知道的,你二伯父有些事挑剔较真的很,《平沙落雁》他总嫌自己弹不好,便不肯教舟姐儿,就请了顾先生来教。” “二伯父是精益求精,若非如此,伯父的学问也做不了那么好。” 方氏笑色愈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