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冬雪在长安城里落下的时候,正是谢策出殡之日。 天还未亮,从窗子里望出去是一片漆黑,雪嫣屋内也没有点灯,只有镣炉里的“噼啪噼啪”的火星子在冒出微弱的光亮,明明灭灭,将雪嫣的脸照的不甚清晰。 她缓缓眨动无神亦无光的双眸,耳中忽然传进飘渺不真切的哭喊声,随着哭声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雪嫣揪在被褥上的手也越攥越紧,每个指甲都泛起了白。 哭喊声是由出殡的队伍所传出,今天是谢策下葬的日子。 她每天都在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记起,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她白天不是陪着母亲就是与顾玉凝待在一处,一刻不让自己有空闲胡思乱想,夜里就逼着自己入睡。 可是今夜她无论怎么做也不能让自己睡着,一直睁着眼睛在到现在,直到出殡队伍走过顾府外的长街这刻,她才不得不的承认,她真的忘不掉了。 谢策你不可以这样过分。 院墙外的哭声刺激着雪嫣的神经,她忽然掀了被褥起身,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这么踩着冰凉的地面走到镣炉前,将一直捏在手心里的平安符放到镣炉之上。 雪嫣双目通红,恨极了一般盯着手中的东西,火焰在下方张牙舞爪的撩烧。 为什么日日把它放在身上,为什么不扔掉。 谢策就是让你活着也不能安心,他就是要折麽你。 松手,只要松手,烧了它,一切就都过去了。 雪嫣一遍遍对自己说着,将攥紧着至发疼的手指缓缓放开,就在火舌已经卷住平安符的那刻,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猛的将已经燃了一角的平安符收了回来。 雪嫣慌乱用手拍灭上面火苗,哪怕被灼着掌心也顾不得。 看着被血污染红的平安符上又多了一块被燎烧出的破洞,一如谢策满是伤痕的身体,雪嫣一下就落出了泪,一滴连着一滴不断砸落。 身体好似不堪重负,摇摇欲坠,雪嫣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膝慢慢蹲下来,握着平安符的手用力攥紧,“谢策,我好冷啊。” …… 一夜未睡,同样睡不踏实的还有顾玉凝,一清早,她就起身梳妆,往雪嫣溶梨院走去。 雪嫣在陈晏和的安排下比谢珩等人晚了三日入京,故而顾玉凝与林素兰始终都认为她离京的这段时日是去了平襄陈家旧宅。 之所以顾玉凝会感到不踏实,是因为雪嫣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对劲,她虽然在人前表现的与平常无异,但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刻意强颜欢笑,而且她不止一次看到雪嫣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目光涣散恍惚的出神,就好像陷在不能抽身的困境之中。 谢策的死只怕对她影响不小,毕竟两人纠缠牵扯了近四年之久,真要实打实算起来,雪嫣真正与谢珩相处的光景也不过才一年多而已。 今日是谢策出殡下葬的日子,担心雪嫣会胡思乱想,所才以早早就起了身想去陪她说说话,省的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顾玉凝一路想着往溶梨院走,并没有注意到小径自岔路走来的陈晏和,还是他出声唤了声姈姈,顾玉凝才停步转过视线。 “姈姈可是要去看四姑娘?”陈晏和问。 顾玉凝轻点点头。 见顾玉凝满目担忧,陈晏和也跟着操心蹙起眉,“我也感觉四姑娘的状态不太对劲。” “你都感到觉到了。”顾玉凝走上前,肩膀与他轻轻碰在一起,压着嗓子轻声道:“我是提也不敢提,劝又无从劝,你主意多,你想想办法。” 每每这时顾玉凝总是难以泄愤的想讲谢策拖出来狠骂上一顿,但想到他人都已经死了,又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陈晏和低下那双桃花眼,看了眼两人相抵的肩臂,眼中有些吃味的酸意,往日对他退避三舍,事关顾雪嫣她总是格外上心。 “依我看,四姑娘如今在留在长安只会触景伤情,与大公子的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