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打了一辆出租车从机场回市区,一路上雅子都在介绍藤井的病情,她从小学习中文,又有藤?井时刻监督,与田果交流毫无障碍,她甚至还会说几句北京土语,“听说你要来,爸爸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你不知道,刚得知自己生病时,他差一点自杀。“说到这儿,雅子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田果心疼她,轻轻搂住她肩膀,然后雅子又说了好多现在藤井的病情,“一周前转了一家医?院,昨天刚做完检查,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结果,现在我和妈妈都祈祷可以做手术。” 田果也祈祷。 三人先去了医院。 走近病房,田果最先看到的不是躺在床上的藤井,而是雅子的妈妈,铃木女士。 之前在出租车上雅子大概介绍了一下,铃木出生在中国,日本战败后随父母回到日本,会说中文?,1969年与藤井结婚。 雅子说:“爸爸之所以跟妈妈结婚,是因为当时已经有了我,那时日本不允许堕胎,妈妈只好取?了妈妈。” 只好?这个词让田果蓦然一愣。 雅子有些凄苦地笑笑,“其实……爸爸一直没有忘记你……和那位中国妈妈。” 田果忽然很心疼雅子,十六岁的女孩,又如此聪慧,肯定明白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有,但并不浓?烈,她是个意外,从而让父母有了婚姻,一定,很伤心吧?而即便这样,雅子都不狠田果,还给?她写信,求她来日本,这是一个多么可爱善良的女孩。 看见雅子领着田果走近病房,铃木赶紧站起来。她梳齐耳短发,穿一件驼色套装,气质温婉,似?所有这个年龄段日本家庭主妇的样子。 “您好。”田果赶紧打招呼。 “你好。”铃木走过来,轻轻拉起田果的手,雅子也走过来,不知为何,三个女人忽然相拥哭泣?。 焕然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悄悄退了出来。 藤井刚输完液,正在睡觉,田果与铃木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聊天,铃木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原来,藤井与铃木曾是同事,藤井总拿出田果妈的照片看,铃木就想,这么一个痴情的男人心眼?一定不坏,加上两人都有在中国生活的经历,铃木就开始大胆追求藤井。 “姐姐,我妈妈是很勇敢的现代女性呢!”雅子呵呵笑,似乎很是骄傲。 铃木摇摇头,用手轻打了女儿脑袋一下。 藤井一直到晚上七点才醒来。铃木和雅子退出去,将时间留给田果。 不过半年多,藤井瘦的像变了一个人。他很虚弱,看见田果想坐起来,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您躺下就好。”田果说。 藤井看着她,目光中又开始有了泪水,一会儿说中文,一会儿说日文,“你,来,太好了。” 田果为藤井倒了一杯水。 毕竟生疏,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忽然,藤井从病号服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地给田果。 田果接过一看,心里一酸,是妈妈。 藤井开始了回忆,他是日本遗孤,被一对中国商人夫妇收养,然后从东北来到北京,与田果妈相?识。“她很美,鸭蛋脸,梳两条麻花辫,还是四月天,北京很冷,她却已经穿了裙子,第一次看?见她我就像丢了魂……” 在中国时,藤井的名字叫“原莫旗。”在讲到曾经与田果妈相识相爱时,已经快50岁的藤井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一样,脸颊红扑扑的,双眼放光。 “当年,我考上了广东一所大学,到了那儿,我跟同学因为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一起去了香港,其?实就是偷渡。当年小,觉得那样很刺激,并不考虑后果,本想着还能回来,可一个星期之后,谁?知形势大变,到处都在闹革/命,我很害怕,跟同学在香港待了一年,我试着给你们写信,但无论?如何都转不到内地,眼看回家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而我们又没有身份,最后只能随一条渔船去了?日本,那天正赶上台风过境,我们同学六个,只有我一个人活了……” 田果深深叹气,这种分离到底是谁的错? 藤井越讲越激动,田果怕对他病情不好,就说,“时间不早,您今天先休息吧,我明天还来陪您?。” “你,你不走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