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得文文静静弱不禁风,其实骨子里也有强悍的一面,有时在胡同里听见有人议论田果,她就走过去义正言辞地说:“小果儿咋啦?你们是不是欺负她孤儿寡母没人照顾?有时间在这儿嚼舌根子不如搭把手帮帮她,摆摊儿怎么了?你们知道做生意有多辛苦吗?早出晚归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告诉你们啊,以后少议论她,街里街坊住着,都给自己留点脸。” “哎呦呵,刚搬来就这么横,属什么的呀!”有的邻居受不了,觉得周燕多管闲事。 周燕脖子一横,冷笑道:“属什么的?属打抱不平的!以后你们少议论田果,她是我妹妹,你们欺负她就是欺负我!”说完,下巴一扬昂首挺胸穿过目瞪口呆的八婆阵。 自从周家搬来,整条胡同的风气都改善了,每天积极向上,骂街的都少了。每次跟周燕聊完天,田果都觉得自个的五脏六腑特别肮脏,必须拿八四消毒液浸泡十天半个月,心灵才能洗刷干净重见光明。 “燕子,看看这些衣服,都是上周新来的,有喜欢就拿去穿,价格好商量。”田果挑出几件款式新颖的碎花衬衫,“对了,牛仔上衣你要不要?邓丽君同款,衣服不大,穿起来倍精神!” 其实周燕比田果还伶牙俐齿,因为年纪小,平日里也爱买衣服,每次到田果摊位前都叽叽喳喳,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异常安静,眼角垂着,伸手摸了摸田果拿出的几件衬衫,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指尖只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摸着布料,田果瞧出她有心事,就问:“燕子,你怎么了?是跟谁吵架了?” 周燕不说话,似乎欲言又止。 “说!咱们胡同谁欺负你了!我抄家伙抽ta去!”田果把笔一扔,义愤填膺地站起来。周燕却扑哧一下笑了,看着她说:“原来我妈说咱俩像,起初我不觉得,但现在还真觉咱俩性格差不多,都跟汽油似的,一点就着。我没被谁欺负,今天来这儿是想告诉你,明天......”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声音低下去,“我明天相亲去。” “真的?” 周燕瞪她:“当然是真的,这事还有骗人的?” 田果兴奋但也有些不知所措,猫腰开始在衣服堆里瞎刨,“那你得穿漂亮点儿,牛仔服就算了,那个显得太野,连衣裙怎么样?棉布,长的,一直到脚踝,明天好像是晴天,你不怕冷吧?” 她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衣服堆里,相亲在八十年代属于大事,男女双方基本都是满怀诚意而来,因为圈子小,又是熟人介绍也算知根知底,所以一般不出意外,比如碰见张扬这么一个清秀的小受,大多数最后都能成。 重生前,田果的大姑和大姑父就是在那个年代经人介绍相识的,从相亲到最后结婚就用了半年时间。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也没有社交网络,人们相识相知还是靠最原始的方式,因为选择面小,心反而容易安定。第一印象若觉得不错基本就能成。再加上十年浩劫时人们吃了许多苦,所以那时候很多夫妻的结合真是应了那句“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毕竟幸福和稳定来之不易,大家都格外珍惜,轻易不敢折腾。 “第一次印象太重要了,燕子你明天得穿漂亮点儿!”田果还在衣服堆里不遗余力地刨着,平时觉得这些衣服挺漂亮,怎么今天看起来都不行,不是颜色太素,就是款式太新潮。四九城不比经济发达的沿海,这里的男人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不喜欢女人穿的太花花,本分一点比较好。 “小果儿......” “嗯?” “你先别忙活,来,坐我边上先听我说一句。”周燕指指身旁一个绿布的小马扎。 “没事,你说吧,我听着。”田果继续刨。 周燕叹口气,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攥住她手腕,“先别忙活,听我说一句行吗?” 田果觉得周燕有点奇怪,平日里这姑娘办事比她还风风火火,大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今天却显得格外心事重重。紧张的吧?田果抿嘴笑,想性格在敞亮的姑娘一遇到跟爱情婚姻相关的事还是逃不出那一点点的“为情所困”。 “说吧,什么事。”田果一屁股坐在马扎上。 周燕低头沉默一瞬,然后才说:“你知道我要跟谁相亲么?” “谁?” “......” “哎呀,快点说!” “是钮家的那个钮焕然......” 好像一击重拳挥在脑袋,田果整个人愣在原地,后来周燕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到,只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表情时而焦虑时而娇羞。 不知过了多久,周燕用手轻轻推她,“小果儿,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跟他不熟,心里特别没底。” 他?噢,钮焕然。“这个......”田果大脑一片空白。 “平时在胡同里看见他都是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