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冰天雪地的名字。 也是神奇,自从改名“北极阁”,这片胡同就再也没“走过水”,从民国一直安稳到了现在。 七十年代后,陆续有其他地方的居民搬到这里,大多是因为工作调动,有远郊也有外地,像丫蛋家就是随在制衣厂工作的父亲从河北搬来。 不过总体讲北极阁还是原住民最多。比如钮焕然,蝌蚪,徐强这样的,从爷爷辈起就一直住在这里。田果家也算老居民,但何时搬来的不知道,估计跟蝌蚪家差不多,六十年代初吧,反正比钮焕然家晚。 早春二月,胡同里的槐树和柳树还没发芽,风带着凉意,似小刀,吹在脸上痒痒的还有一点疼。 田果穿着一件从秀水淘来的白色粗线羊绒毛衣和水洗蓝的喇叭牛仔裤,她个高,腿长,穿这种喇叭裤再合适不过,远观近看都非常欧美。她长发如瀑,表情淡淡,趿拉着一双布拖鞋逆着夕阳慢慢悠悠往院门口走,夕阳映在她身上,像破了一层凉水,觉不出暖意,但冷得带劲。 蝌蚪蹲在板车上,眼睛时大时小,只为把田果看的更仔细。 徐强跟刘长江等人则是斜靠在板车旁的红砖墙上,手搁在棉袄兜里取暖,但越捂越冷,可身体里很热。 红墙砖里面就是钮焕然家,这房在79年翻新过一次,但屋顶瓦片还是用老的,据说是当年修建恭亲王府剩下的材料给了这里,瓦从琉璃厂出,结实耐用的很。泼层水,再扫一扫,阳光一照,泛着油光,跟新的一样。 其实这辆板车也是钮家的。新换的车座儿和链子在夕阳里映得黑红发亮,板车也没上锁,堂而皇之地摆在胡同里,谁爱用谁用,拉煤拉白菜拉家具都行,钮家也不计较,只要用时知会一声就行。 如此大方,似乎有那么点显摆的意思。 春寒料峭,徐强用棉袄袖子擦擦鼻涕,然后胳膊肘捅蝌蚪一下,低声问:“哎你说,田果穿这么少她冷不?咋啥时候见她都不穿棉袄呢?就几件毛衣来回的换。”视线下移,鼻涕又流出来,狠狠擦一把,“还有,你看她那裤腿,那么细,估计里面连毛裤都没穿吧?” 蝌蚪斜睨他,冷哼一声,坏笑道:“行啊,徐强,你丫观察得够仔细的!哥儿几个谁都没注意她腿,就你注意她腿了。呵,说实话吧,到底啥时候看上她的?是不是晚上睡不着觉还扒她家窗户去了?用不用蝌蚪哥给你保媒?” 那个年代,十□□岁的男孩对男女之事最感兴趣,但又最羞于启齿。因为电视节目少,学校里又不讲解生理卫生,谈xing色变,所以半大小子们只能通过幻想和说一些不入耳的下流话来表达心中那份对女性的渴望。 或者说是欲望。 因为不能说不能讲更不能做,极度的压抑让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像走火入魔。估计再压抑点,就离挥刀自宫不远了。 “去你大爷的!”在众人哄笑声中,徐强红着脸使劲推了蝌蚪一把,往地上啐口唾沫,道:“别瞎胡嘞了,告诉你,这条胡同我就是看上隔壁傻妞,也不会看上她!” “她咋了?”一个新搬来的小男孩问。 徐强愤愤的,居高临下唾弃:“她米田果不是什么好姑娘,男女关系不清!” 蝌蚪趴在板车上笑,觉得徐强特二,“哎呦哟,瞧你那傻b样,就跟米田果能看上你似的!” 徐强脸憋通红,一步蹿过去把蝌蚪压在板车上就是一顿狂揍。蝌蚪也不含糊,身板虽瘦,但胜在胳膊长,而徐强也不胖,两人正跟螳螂似的扭打在一起时,米田果已经悠悠地走到他们身旁。 她身上有股香气,似花香,似水果香。 一阵风起,香味顺风飘进几个半大小子的身体里,挑得每个人神经一紧,蝌蚪从板车上大头朝下摔到地面。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正扑在田果花布拖鞋旁。 花布红米分黄相见,她脚小,被布拖鞋裹着,看着跟两朵小花似的。 这拖鞋是米田果的姥姥做的,整整做了7天,绣工精细,正经的苏绣底子,看起来像艺术品,从鞋帮到鞋面就一个词“讲究。” 蝌蚪看着那鞋,那双小脚,一时有些呆。是徐强一把将他捞了起来,顺道调侃田果:“哎田果,刚才女厕所的那个响屁是你放的吗?” 众人哄笑。蝌蚪掸掸身上的土,笑得最大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