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握住了攥在掌中,哭道:“我的儿,这可怎么是好!” 郑娴儿腕上的伤还没好,被她这么攥着,只觉得刺骨的疼。 虽然如此,她面上却丝毫不显,竟是淡淡地笑着:“市井闲话,从来都没有断过。让他们只管说去就是,我又不会少块肉!” 楼夫人摇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不惧流言,可是阙儿的前程怎么办?他将来是要入朝的,到时候若被人说他品性不佳,他……” 郑娴儿还在耐心听着,楼夫人却自己停了下来。 她不多说,郑娴儿也乐得清静,忙叫了小枝过来,一起搀扶着楼夫人进了内室。 楼夫人坐到床沿上,却不肯躺下,反撵走了小枝,把郑娴儿的两只手一起攥住了。 “太太有什么吩咐?”郑娴儿的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微笑。 楼夫人似乎真的安了心,神色渐渐地平静下来:“我有个主意,你听听行不行。” 郑娴儿点了点头:“太太的主意,必定是可行的。” 楼夫人深深地看着她,斟酌着词句:“人言如川,堵不如疏。如今流言已起,压是压不住了,但你一向聪明过人,一定有法子散播新的流言,对不对?” 郑娴儿想了一想,没有否认:“若有新的流言把这件事盖过去,那当然最好。” 如今的这些流言若是只在桑榆县沸沸,哪怕再难听十倍她也不怕。可若是传了出去呢?尤其是传到京城去呢? 她是个厚脸皮的,但楼阙的前程开不得玩笑! 楼夫人摩挲着郑娴儿的手,许久才叹道:“就连朝廷改天换日都没能把这件事盖过去,旁的闲话只怕更不顶用。我是在想——” 郑娴儿安静地听着,并不打算插话。 于是楼夫人只得继续说道:“自古市井流言,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一是内宅隐事,二是……怪力乱神。” 这话倒是十分中肯。郑娴儿细品了品,微微点头。 她和楼阙的私情算是“内宅隐事”,所以楼夫人是打算在“怪力乱神”这四个字上下功夫了? 果然,楼夫人见她点头,立刻便继续道:“我的主意是,咱们想法子散一些新的流言出去,就说你腹中这孩子,其实是闳儿的。” 郑娴儿一呆:“三爷的?” “不错,”楼夫人坐直了身子,“就说是闳儿的!咱们可以买通几个巫婆神汉之类的妖人来作证,说得玄乎一点,自然会有人信。” 饶是郑娴儿自己时常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听见这话也不由得呆住了。 楼夫人却絮絮叨叨的,把她的打算全盘说了出来:——楼家三少奶奶自进门以来时常梦魇,初时以为是邪祟,后来请了高人上门,才知道是三爷的亡魂得知娶了媳妇,夜里回来圆房成亲过日子的。 ——至于楼三奶奶腹中之物,那当然是楼家三爷的血脉,只因是个鬼胎,怕说出去太过骇人听闻,因此府中一直死死地瞒着,不敢叫外人知晓。 ——那日在断头台上,此事骤然揭破,楼三奶奶唯恐腹中之子被当做“妖物”戕害,因此不愿坦承有孕之事。五公子为保住亡兄血脉,甘愿自损令名,将此事担在了自己的身上。 …… 郑娴儿听楼夫人说罢,只觉得荒诞不经,比任何一篇山野怪谈都更加虚妄可笑。 楼夫人见她仍在犹豫,便攥了她的手,长叹道:“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能为阙儿挽回几分名声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敢奢望人人都信,只要十个里头能有一个信了咱这番说辞,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唉,这么做虽说有些对不住闳儿……但毕竟生者的前程更重要!” 郑娴儿细细地思忖了一番,眯起眼睛笑了笑:“市井流言,确实更青睐神鬼怪谈。只是……如果他们真的信了,我这孩子会不会真的被当作妖物看待?相比如今的困境,我更害怕看到有人围追堵截逼我除掉‘鬼胎’。” “那不会的!”楼夫人忙道,“阙儿的名声恢复一分,世人对他的信任和尊重就会增加三分。他拼上名声也要保下的孩子,桑榆县的百姓不会动。更何况如今已经没了黎县令,那个李县丞感激咱们家,必定会愿意帮这个忙的。” 郑娴儿靠在床边闭目思忖半天,终于叹道:“太太思虑周详。不过——我不答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