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一笑,给徐渭屈身行礼:“徐大人好,今日便是叨扰您了。” “不必客气,”徐渭笑眯眯地看了宜宁一眼说:“的确是年纪尚小,慎远,你可不得欺负人家。” 罗慎远就笑着说:“她是还小。”所以还得他多照顾,跟个孩子一般。 徐渭就先走了一步,让罗慎远随后过来。 罗慎远回头低声对宜宁说:“一会儿丫头领你去徐夫人那里,你跟徐夫人她们玩。有事就叫珍珠来找我,知道吗?” 宜宁心道还玩呢,真当她小了!点头应了,罗慎远才去了前厅。 守在旁边的丫头则屈身道:“罗三太太,请跟奴婢这边来。” 宜宁被丫头引着,穿过角门进了月门。路上她想着徐渭的事,徐渭死是一件大事,当时京城的百姓甚至发生了暴动。要保护含冤入狱的徐大人,所以她记得很清楚,是至德三年。民间传说是被汪远所害的,可信度如何并不知道。反正在百姓眼中,什么坏事都是汪远干的,要么是汪远的党羽干的。群众眼里的好人坏人跟黑白脸一样简单。 她所知道的事情也都很片面。不过见了徐渭之后,她心里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六部之中,吏部、刑部、礼部的侍郎多为汪远提拔,皇上器重他,党羽遍布朝廷。徐渭其实也就是在汪远的挤压下生存,一般人又怎么做得到。看上去再怎么和气,必也是手段果决,雷厉风行的。她反而觉得徐渭的死没这么简单。 丫头带她走过一段夹道,罗宜宁看到前面开的几株桂花树,沿桂花树进去就是花厅。几个太太夫人的正看着丫头摘桂花。徐大人府上的桂花是状元红丹桂,花是橘红色,芬芳浓郁。因此每到这时候,徐夫人都会请大家来府上折些丹桂。 徐夫人是徐渭的续弦,年过四十,保养得非常好。 她叫宜宁坐在她身侧的绣墩上,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笑着夸道:“慎远长得俊,这媳妇更是不错的。” 在场的太太小姐对罗慎远都非常好奇,见罗宜宁还小,对她更是温和,问了许多问题。 宜宁才知道旁边那个穿了紫色斓边四喜如意纹褙子的,是杨凌的太太。生得白白净净,说起话来却是爽朗,徐夫人跟杨太太更熟,跟她道:“罗三太太没来过咱们府,你跟她多说说话。” 杨太太笑得眯了眼睛:“师娘放心,宜宁妹妹称我宣蓉姐姐就好。罗大人与我丈夫同科进士,我俩姐妹相称倒也亲密。” 宜宁也没有避让,笑着喊了声‘宣蓉姐姐’。 杨太太是蜀地土司的女儿,没得些京城小姐的条条框框。二人一说话,杨太太发现这罗三太太也健谈,为人大大方方。两人合了眼缘,杨太太就拉着她的手,眉飞色舞地说:“宜宁妹妹改日到我那里来,我做菜最好吃,味道你在旁的地方是吃不到的。” 杨太太爱吃,家中开销最大的就是厨房。自己琢磨了许多新式吃法出来。罗宜宁虽然也爱吃,但她也懒,给什么吃什么。遇到杨太太这样的最契合,听杨太太形容她家的吃食,也心生向往。约定好有空就去拜访她。 收的桂花做了桂花糕送上来,刚摘的桂花清甜芳香,口感极好。但桂花蜜还涩口,要放几日才能食用。徐夫人就叫丫头用陶瓷小罐分装,给列座的太太夫人都备一罐回去吃。 此时已经临近晌午,徐夫人领着众人去了前院的宴息处吃饭。宴息处分了内外,以一架大理石围屏隔开。内头却能透过围屏的空隙看到外头。 罗宜宁跟杨太太讨论如何去桂花的涩味:“焯水既可,不过香味就不持久了。” 她学得又杂又多,女工针黹灶头样样都懂些。内宅妇人的生活多无聊匮乏,除了打马吊骨牌看戏,便是钻研这些精细了。 杨太太就摇头:“去了香味可不行,用少许的盐来腌最好。” 宜宁听了就笑:“未见过要用盐来腌的,那尝起来岂不是咸的桂花蜜?” 正说到这里,却听到外头突然有喧哗声。是有人进来了,宜宁透过屏风看过去,嘴角就是一抽,怎么是谢蕴…… 冤家路窄,她到哪儿都能碰到谢蕴。 而且一碰到就没有好事。 宜宁觉得自己以后出门要学着算黄历了。 谢蕴跟着一个胡须皆白的老人,老人穿的是正二品的官服,气度超然,应该就是谢阁老。前宴息处里徐渭、顾大学士也在,几个人都是多年的老友了,便一通寒暄。 谢阁老就向几位介绍谢蕴:“孙女蕴儿,带她出来见见世面的。” 谢蕴乖巧地笑着喊了徐爷爷、顾爷爷。她梳了妇人的发髻,脖颈修长漂亮。谢阁老向来是把谢蕴当男孩儿来养的,因此常带她见显贵要人。她虽然是嫁人了,但程琅不管她这个,她也能跟着谢阁老出来走动。 今天就是跟着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