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案卷用红腊封了,上面盖了个小小的密字。这她自然不会动。拿了本没有红腊封印的,打开一看是大理寺的批章。湖南怀化的一桩死刑案送来复核,他细细的标注了审案过程中模糊不清证据矛盾的地方,批的是‘驳回再审’。他的字很特别,清瘦孤拔,笔锋凌厉,宜宁一眼就能认出来。 宜宁把这本折子看了一遍,讲的是怀化一户员外郎被自己侄儿毒杀谋财害命的事。写案卷的这位师爷颇有几分文采,读起来居然很引人入胜。遇到不合理的地方还有罗慎远的标注。如:案发深夜,天色如何?何以看清下毒之人?或者还有:断案如儿戏,实为不可取! 宜宁看到他标注的地方就不禁地笑,放下这本又去拿别的。翻了几下,却看到一封信夹在案卷之中。 信封上写的是“玉井英国公府”。 他这里怎么会有英国公府的信呢?宜宁看着那字迹总觉得眼熟,她对别人的字迹很敏感,看过就记得很牢。仔细一想后背不禁发凉…… 这不是松枝的字迹吗! 她只是犹豫了片刻,然后慢慢把信给拆开了。不知为什么,她拆信的时候竟然有些手抖,等信纸展开于眼前,女子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八月初五,国公爷爵位不保,小姐与郭副使密谈。后告别去了宁远侯府,未跟随,密谈至深夜归。”后面接着写,“八月初六,起见管事,谈定绸缎庄子的转让。午时郭副使再来,小姐与之详谈一刻钟。” 落名:松枝。 宜宁定定地看着这张纸上的字,好像有点不认得上面写的是什么了。分开来认一个个都认得出来,合起来却不认得了。 罗慎远在监视她? 他为什么要监视她?而且还是经由松枝,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她没有半点察觉? 罗慎远终于谈完了,他挑开帘子走进来:“你等了很久吧,杨凌此人难缠得很,不过倒也是个趣人。一会儿带你去码头边,那里有家鱼汤做得很好,比别的地方都鲜美,你肯定喜欢。” 她听到他进来却没有抬头。 罗慎远觉得不太对,他皱眉,走近了问她:“怎么了?你可是不高兴……”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她手上的信纸。 他一愣,随后心里就是震惊,猛地伸手就要去夺。 这封信怎么会混进公文里来! 宜宁反应却很快,立刻就躲开了他的手。站起身后退好几步,手微微地发抖,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陌生:“三哥,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让松枝监视我?” “眉眉!”罗慎远急促地道,走上前了几步,“把信给我,我跟你解释清楚。” 她是很少看到他这样,罗慎远永远是她冷静自持的三哥,很少有这种失态的时候。俊朗的侧脸映着湖面的波光,幽深的瞳孔藏都藏不住的焦急。 自然是有理由的,谁会无端地去做一件事呢。罗宜宁点头笑道:“你说你有什么理由,我听着。” “……我怕你在英国公府过得不好,才让松枝送信的。你不要误会了。”他顿了顿,“三哥没有别的意思。” 宜宁看着他许久,她突然想起来了,“……当时我要离开罗家的时候,你让我带着松枝一起去。”想到这里她顿时明白过来了,“在此之前,松枝就被你收买了。从我刚到英国公府开始,一举一动便在你的掌握之下?” 她突然不知道罗慎远究竟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他居然在监视!就算罗慎远想关心她,谁会因为关心而去监视别人的一举一动,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 罗慎远忍了忍,伸手想去拉她:“眉眉,我绝无害你之意……” 宜宁却避开了他的手。 “你是不会害我。”宜宁点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害我。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让松枝监视我?” 罗慎远想要辩解,但是辩解的话句句说出来都是死局。沉默不语,身侧的拳头捏得死紧。生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了就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见他不说话,宜宁心里的猜测慢慢地成形,就算知道这话伤人,她也缓缓地说道:“你通过我,就可以掌握英国公府的一举一动了吧。你要是关心我,写信问我,难道我不会告诉你吗?我半点不知情,但松枝给你写的信里我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却是巨细无遗啊!你掌握了英国公府,就掌握了大半个世家的动向……” 不要怪她怀疑,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疑!经过了孙从婉的事,罗慎远这样精于算计的性格,又让她发现了这种事……现在英国公府遭此劫难,她现在谁都不敢信了。只有信自己才是对的,自己永远不会骗自己,宜宁把那封信扔到了桌上:“这封信还给你。” 说着她就要往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