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凝眸沉思,好像被棋局所困,杜景文却温文尔雅地说:“父皇思考仔细了,儿臣不会手下留情。” 庆帝“嗯”了一声,谨慎地落下一子,没想到杜景文又接连下了一子,根本就没思考。 “洛王,你知朕会下哪一步?”庆帝手执琉璃白子,眼睛盯着棋盘,状似不在意地询问道。 杜景文谦虚道:“下棋本就是博弈,还要猜对手的心思。刚才父皇可是说要尽全力,儿臣自然不敢怠慢。” 庆帝眼睛一亮,赞许地说:“朕输了!你要什么赏?” 杜景文跪下抱拳道:“此前儿臣不懂事,只会一味地埋怨,恨命运不公,恨父皇的不公,也是近来受人点拨才终于想通,自己从前真是太愚昧了!儿臣痛定思痛,决心重新振作,也希望父皇能给儿臣一个机会……将梓央赐婚给儿臣。” 庆帝抬手,示意杜景文起来,这才注意到兰君:“你也来了。” 兰君行了个礼,走到杜景文的身边,高兴道:“七哥,你终于回来了!” 杜景文微笑:“十妹,谢谢你一直以来照顾我,不离不弃。我想通了,不会再让你失望。” 兰君用力地点点头,只顾看杜景文,好像他不太真实。 “都坐下来说话吧。”庆帝看了看一双儿女,转身走回龙案后头。毕德升派人把棋盘抬走,又端上了茶和点心。 兰君和杜景文轻声地谈论着,皇帝说:“赐婚的事,朕也考虑过。杨瑛那头倒是不难办,只是崔家只剩下梓央这一棵独苗,若是她本人不愿意,朕也不好强行下旨。你知道她跟王阙亲梅竹马,心中也认定了他是夫君。” “儿臣确实比不上玉衡。”杜景文低下头,面露惭色。 “七哥是堂堂皇子,品貌出众,又是文武全才,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兰君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妹妹你没见过那个人,只要你见过,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自惭形秽了。”杜景文叹了口气,思绪仿佛飘到很远以前。 庆帝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半月后便是秋收节,京里要办庆典。不如你去崔府约见梓央,带她出去散散心,借此问问她的心意?” “儿臣也正有此意。”杜景文恭敬道,“只是儿臣担心太子那边有微词……崔家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 庆帝不以为然道:“当初选太子妃,是他自己舍崔家而选了杨家,那么梓央势必要另外婚配,他有什么好怨尤的?难道还想梓央给他做小不成?” 这时,门外有几声响动,毕德升走出去,一个小太监过来小声禀报,并奉上一封书函。毕德升把书函呈递给庆帝,并耳语道:“古州的相王派人送来的。” 庆帝拆开看了之后,气得把茶杯掷在地上,怒斥道:“逆子,真是岂有此理!” 殿上众人皆受惊下跪,不知天子为何发怒。 毕德升劝道:“皇上请息怒,卫王年少不懂事……” 庆帝气道:“年少?朕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身经百战了!不过荡平流寇这样一桩小事,却花了足足三个月之久。朕几次要他上陈情表,俱是推诿,相王上了书朕才知道,这逆子居然把流寇的家小屠杀殆尽,丝毫不留后路!这个混账东西!” 卫王杜恒宇乃是贤妃独子,贤妃苦心栽培,沈家鼎力支持,在朝中如日中天。他此前一直苦于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刚好遇古州大旱,又遭流寇,镇守古州的相王上书请朝廷增援,卫王便自动请缨,带着赈灾物资和万人精锐部队前往古州,然而数月未还,朝中早已经议论纷纷。 兰君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庆帝的脸色,知道此时不出声才是上策。 “毕德升,着令中书省拟旨,即日召回卫王,另换……”庆帝顿了一下,似在仔细思虑替换的人选,杜景文朗声道:“儿臣愿代替四哥前往!” 庆帝审视了杜景文一眼:“你的身子,还有梓央……” “父皇放心,儿臣身体已无大碍。为国效命,儿臣理应身先士卒,当仁不让。婚事便等儿臣凯旋之后再说吧!”杜景文抱拳,铿锵有力地说道。 “也好,就照洛王所说,出发日便定在秋收节吧。” “是!”毕德升领命离去。 庆帝又说:“北漠送了些白山人参来,朕不方便出宫,洛王和兰儿替朕送去崔府一趟。” 杜景文有些喜出望外,兰君则怔怔地问道:“儿臣,也去?” “怎么?上次你不是嚷着要去探望梓央,这回有你七哥一起,反倒不愿意了?”庆帝威严地侧目。 “不敢,父皇有命,儿臣同去便是了。” 两人从上书房出来,乘轿子出宫,前往崔府。这回杨瑛早早便收到消息,恭敬地等在府门口。 兰君扶着三七下轿,刚要举步上台阶,听到杨瑛身后传出一声惊叫。 众人皆奇怪地望去,只见那个□□流的小丫环早就吓得跪在了地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