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啊!让躲开听不见?” 等骂完了,他才看见那少年被电动车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登时噤声,上前扶起车,眼巴巴地问:“你没事吧?可别有事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赔不起医疗费的。” 红衣少年吃力地撑起身,睫毛抖动着,一声不吭。 外卖小哥又问了一遍,“有事没啊?没事……没事我走了啊,抢时间。” 见他仍不开口,外卖小哥坐上车,一转油门,嗖地就开走了。 有目击者不放心,上前想拉少年起身,手伸出去好几秒,他也没搭理。 “受伤没?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瞅瞅?”问话,也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于是好心人也摇摇头,走开了。 元染坐在雪地里,直到凉意刺骨才爬起身,脚踝大概是扭了,疼得钻心。这使他走得很慢,还有点瘸。 迎面走来个阿嬷,拉着购物小拖车,老远盯着他看,然后探询地问,“……是元染?” 他看向阿嬷,大概是曾经的街坊,见得少,所以不大记得。 对方叹了口气,“终于放出来了啊,有没有去给你奶奶烧点纸钱?冬至了,该烧点纸,报个平安。” 从老邻居口中得知,他被关进少管所的第二个月,奶奶就走了。没人告诉他,因为没人告诉少管所。 那阿嬷又念叨了几句好好做人,别再犯事儿,才走开。可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这元家小子怎么连一声都没吭过? “元染!”她对着少年的背影喊。 可对方像没有听见,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是……打击太大了?阿嬷摇摇头。好好的少年郎啊,要是不脑子一热犯下大错,哪至于搞成现在这家破人亡? 她可还记得呢,元家这小子脑袋瓜极其好,学什么都灵光,被城里的贵人相中带到身边养着,这才把老太太从山里接出来,吃香喝辣。 一失足啊,实在可惜。 元染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喊他。 他从两年前昏迷醒来就聋了,什么都听不见,因为听不见,所以也不说话。这一晃两年过来了,他已经忘了能听能说是种什么滋味,仿佛天生就是聋哑的。 天色一点点沉下来,风雪渐盛。 天冷,加上又是冬至,街上的人越发少,偶有车辆呼啸而过,谁也不会在街头停留。 元染被冻得四肢麻木,脸颊疼得像被针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会走在哪,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拖着腿往前挪。 在里面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出来会怎样。但当时想得简单,先找到奶奶,把她送回山里老家,然后自己回来……报仇。 可没想到,第一步就错了。 他已经没有奶奶,没有亲人,可以心无挂碍的报仇。可仇人在哪?他连目标都没有,更别提怎么复仇了。 元染走得累了,终于停下脚步。 路边是栋破旧的小楼,关着门,灯箱上打着四个草体字:丁氏刺青。 门边放着只青瓷碗,空的,还有一摞被子,借着屋檐的遮挡没有落雪。 他走到墙边坐下,顺手将被褥拉过来裹住自己,厚重的棉絮阻隔了呼啸的北风,过低的体温才一点点回到他身上。 困倦袭来,他抱着膝,迷迷糊糊地盹着了。 ***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