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傍晚五点多,窗外已暮色笼罩,诊室里却灯火明亮。 冷静坐在诊桌前,刚诊断完一个感染了流感的两岁患儿。 趁着换下一个病患的功夫,她飞速地将垫在口罩里的已被鼻涕完全浸透、湿哒哒地黏在口鼻上的两块纱布扯了出来,丢到手边的垃圾桶。 她轻轻吁了口气,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才稍稍好些。 她再次摁亮了手机,瞥了眼时间,这已经是她下午以来第五次看时间了。 诊室门才被刚才抱着患儿的家属打开,一群人就又涌了进来,将冷静团团围住。 儿科又称“哑科”,孩子不会描述自己的症状,她们主要和家属沟通。 但现在的孩子是所有家庭的掌中宝、心头肉,父母上阵还不够,更多时候是一大家子5、6个人齐上阵。 “医生,快来帮我孙子看看,他有十天没拉粑粑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冷静耳边响起。 冷静内心忍不住吐槽:用得着这么大声吗,我又没聋!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习惯性地扬起笑脸,看向面前的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胖阿姨,染着一头棕黄的头发,怀里抱着个胖婴儿。 “呦,医生,你怎么这么年轻,早知道就不挂你的号了!”黄毛阿姨皱眉不满道。 她身边簇拥着三个人,看样子是孩子的爷爷和爸爸妈妈,也一致附和着。 还有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靠门边的位置,离他们稍远,也不知是不是这家人的家属。 他抱臂在那盯着看,不过他的目光不在孩子身上,而在冷静的眼睛上。 冷静长了双极好看的眼睛,眼角弯弯,瞳孔水润,天生一双无辜的眼神,不笑也似含着笑。 冷静似是感受到了那目光的炙热,朝门边的男人投去一瞥,那男人见冷静看过来,压低了鸭舌帽,转身走了。 他这一转身,冷静忽地想起,早上她匆匆赶往医院时,没留意撞到了一个男人,那人也是戴着顶鸭舌帽,她急忙向他道歉,那人却不发一言,转身便走了。 冷静当时觉得奇怪,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和刚才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很是相似。 黄毛阿姨见冷静走神,更不高兴了,嚷嚷道:“喂,医生,咋了?说你两句,就不乐意了!” 冷静这才回过神来,因年轻而被质疑医术这种事情,她已遇到过无数次了,早就佛了。 当下,她波澜不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语气温和:“您可以把号退了,重新找个年纪大的医生看。” 黄毛阿姨被冷静无可指摘的笑容和言语,怼得哑口无言,再不满也不敢耽搁给孩子看病,自己找了个梯子下:“算了,都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号!” 冷静微微笑:“那把孩子放到床上,我摸摸肚子。” 黄毛阿姨照做,并催促道:“医生,快看看!” 冷静起身,习惯性地搓搓手,她忘了自己正发着热,手必然不会冰凉。 纤细白嫩的手掌摸向婴儿的腹部,轻轻揉了几下,小婴儿似乎觉得很舒服,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咧嘴朝冷静笑,还张开白胖的小手,似乎在索抱。 冷静不自觉地回以一笑,她喜欢孩子,尤其喜欢孩子们的眼睛,黑白分明,不染尘埃。 刚才这些患者家属冲进来太快太急,她都还没来得及在口罩里垫上纱布,此时鼻涕又直往下淌,她只好轻轻缩了下鼻子。 黄毛阿姨突然听到冷静抽鼻子的声音,又看到她伸出的手背上埋着针管,顿时眼睛瞪大,猛地将她的胳膊一拉。 冷静猝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