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几乎将他给的银子都使上了,没贪下什么——他其实也不甚在意这些,云家不缺这点银子,他看重的不过是林家的身家背景。他岳父供职的大理寺掌刑狱,而他岳父的堂伯林泮供职的户部掌户籍、田地、赋税等财政事宜,这些都是与云家利益息息相关的,且林泮已经是右侍郎,位列正三品。林泮的姻亲张昇供职的礼部掌科举诸事,又已高居正二品尚书之位,若善加利用走动,也是极好的助力。 他之前与林父密谈,其实只跟他说了两点:一是他可以帮他做好结交经营这些场面上的事,二是云家会多匀出几间铺子归入聘礼内,再派几个得用的掌柜伙计去,为林家经营生财。他那岳父性子太过謇直又有些好面子,放着几门好人脉却不会办事,想来心里也是暗急的,何况林家也因他的不善经营而过得紧巴巴,眼下有这等机会大抵是不会错过。 墨意早就抓住了林父的心理,当初说完上项两点后便明确表示,若同意便尽快拣定日子做亲,若不同意便当场作罢。林父没有即刻答复,犹豫几日,最后便应下了。 整个算下来,云家这趟不过多出了些聘礼,便结下了这门得力的亲事,从长远来看,实则比结亲于豪商划算。也亏得他老丈人卡在了正四品,不然官再大些,又仗着族中有奥援,成不成便很难说了。不过纵然不成也不打紧,他可以另寻别家。如今风气已与国朝之初不同,他再找一家合适的完全不是难事。 墨意将目光从林德容身上收回,低头饮茶。 这些事情,他这位妻子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似乎并未因此就觉她矮他一截儿,态度不卑不屈,进退有据。怪不得他那岳父之前提起这个女儿时便眉飞色舞的,林家这位姑娘的确被教养得极好。 只是她这名字……容,荣,跟太康长公主的名谐音。 墨意兀自叹息一声,忽对林德容道:“你可有小字?” 林德容微微怔了怔,旋即笑道:“有,妾身小字小小。” 墨意有些意外,林家自诩诗书继世,即使是小字也应当十分讲究,眼下这小字是不是取得太随意了些? 林德容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盈盈解释道:“妾身幼时生得小小的一团,母亲便给了这么个小字。父亲本觉俚俗想改一个,但母亲说民间都道粗名好养活,后来便就这么叫下来了。” 墨意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虽弱骨纤纤、娇娇柔柔的样子,但其实体态纤秾合度,身量也不逊于一般女子,肤色也莹白如细瓷,倒是已经瞧不出幼年瘦小的样子。 林德容被他看得有些羞赧,两颊染上酡红,如晕醉色。 墨意想起一些纷纷杂杂的事,心中喟然一叹,搁了茶盏,起身打开窗牖,迎着夜风眺望远处的薄薄月色。 他如今娶妻的目的已经只剩下备中馈、延子嗣了。他从前对于成婚抵触得很,如今真的成婚了,心里也没太大起伏。 或许他真的已经麻木了,倦怠了,再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那些大起大落的情绪上。 他瞥见林德容走至他身侧,遂转眸看了过去。林德容略一踟蹰,轻轻执起他的手,温声道:“夜风凉,夫君发犹未干,仔细受凉。” 她的眼眸水亮如星坠澄湖,一双纤美柔荑绵软细腻,握着他微微发凉的手时,有脉脉的温热透过肌肤蔓浸而来。 他有些不习惯,手指蜷了蜷,但僵了半天,最后放弃了抽回手的念头。 他应该慢慢学会接受。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他也有他的人生,即使他再不想要,但只要他活于世间,便只要接受。 都道人各有命,半分不假。 但似乎也不是全无安慰,好歹有一桩心愿得遂。 求仁得仁,苦心不泯,亦复何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