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便知,柳文澜在家等这份信已经等了许久。 既是公子未来老丈人的事儿,那青书可不敢有一丝半点的怠慢轻忽,沉心敛气立在这浅窄的小院中。 四邻八舍有的炒菜,有的晾衣,还有人不住拿眼打量青书。 “那姓柳的,还真要发达了?”其中一个嗓门挺大,口吻却不屑,屋子就这么窄,隔窗传进柳文澜屋中。 青书只作不闻,立在院中,纹丝不动。 小书僮出来,绷着张脸:“先生有请。” 青书进门,规规矩矩将公子的信奉上。 裴观这信也写得极客气,知道柳先生有才干,将他举荐到了太仆四少卿林府,给从四品官的林大人当胥吏。 京中传言,柳文澜也听说了些,看过信件便知这事儿有九成真。他苦等伯乐,伯乐终于来了。 思量过裴家与林家的关系,再想想这些日子越来越薄的粥汤,柳文澜欣然应允。 青书出了花雕巷,直往林府去,将柳先生的住址奉上,还有一封公子写的信,那信的墨迹都还没全干。 林大有识字不多,拿到信件知道此事要紧,不能让个僮儿替他读,便让金蝉赶紧将家里最有学问的人请来。 阿宝脸红还没消下去,就被她爹叫到正房:“给念念。” 阿宝捏着信纸,一句一句念下来,原来他给她爹写信,更加大白话。 林大有没想到这事儿不过一个时辰就给办成了,信上裴观还将柳文澜的姓名、籍贯、他家中情况都列了一遍。 总共三页纸,写满了柳文澜的生平,连他在京中住的这些日子,同谁有过交往都写得清楚。 一看便知确实是仔细打探过,不是随手塞个人来。 林大有搓手大喜,他身边要是再没个能干的胥吏,事儿可就越裹越乱了。 阿宝念完了信,问:“那我就叫人收拾屋子去了,将柳先生安排在书房后面的排屋?那儿没住人,他带着个僮儿,再给他配个小厮。” 说到正事,阿宝脸不红了,心也不咚咚跳了。 裴六郎约莫是知道林家无人知道该怎么请幕僚,三页纸后还有一张小笺,写着每月给多少银子,年节要如何备礼。 这人是他好容易找来的,又是爹十分需要的人,那就半个月也按一个月的算,先将七月的银子和礼物备下。 让林伯带上礼明日去拜访,家里擦洗家具,预备着人来。 “到时候就套车去接,再得预备个薄宴。”阿宝每件事都想到了,说完,就见她爹瞧住她。 “怎么了?” 林大有摸着胡子,听女儿一件件安排,进京这半年,确实是长大了。 “那裴六郎,你到底瞧中没有?”反正也没外人,林大有干脆就问了。 阿宝脸上红晕刚消下去,听见她爹这么问,又不好意思起来。 戥子跟着阿宝过来的,听见这句,立马看向她,好么,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她! 阿宝理直气壮,一手叉了腰,大大方方回她阿爹:“我得再看看。” “好好看看!你娘当年可是看了我好久,直到她肯点头,说让我到家里提亲,我才敢登门。” 林大有那时就已经一脸胡子,为了登门提亲,特意把胡子刮了,还修了面,好让自己显得后生些。 结果他那师父,也就阿宝的外公,打眼儿一瞧,没把他认出来。 这事儿阿宝早听过了,她“扑哧”一笑,告诉她爹:“阿公早跟我说了,他早早瞧好了要你当女婿,你刮了胡子上门,他还当是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差点就要赶你出去。” 林大有想起来便合不拢嘴,今年七月半,得好好给娘子岳父岳母办场法事。 等阿宝从正屋出来,戥子一把拉住她,捏了阿宝一记:“好哇,原来你脸红不是着了暑气,他同你说什么了?” 阿宝先是抿着嘴摇头,跟着她忍不住蹦哒了一下:“不告诉你!” 第67章 珍珠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阿宝生辰那日, 一大早,大妞跟裴珠分别坐着车到林府来。 大妞是卫三送来的,裴珠是裴观送来的。 两人骑马在前, 大妞裴珠的马车跟在后头, 在林家巷口遇上了。 京城以水为经,以桥为纬, 分为东西南北。 裴家住在城东的建安坊, 与太平巷、玉带街、书锦坊相连, 光听地名便知那一处是勋贵人家所居。 卫家林家虽都住在城南, 也还隔着一座斗门桥。卫家靠近油市大街,林家住在走马巷。 裴珠自小长在城东, 哪见过城市的市井烟火气,隔着厚纱帘儿,不住往外头瞧,此地就连叫卖声都与城东的不同。 裴观在远处已经看见卫家的车, 知道这是韩征的朋友, 车里的是阿宝的手帕交。 虽不记得上辈子与卫家有来往,但他还放慢了马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