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攒几年, 赎了身再转成雇佣的。” 螺儿听她这样说, 叹口气,哪有大家子雇佣丫鬟,都得是家生子才用呢。 戥子却觉得这路可通,她柜中有两只箱子。其中一只是钱匣子,她隔十日就要打开数一数,说了等攒足一箱就倒到帐房去换银子。 另一只是她百宝箱。 裴家也送了姑娘一小匣子钗头彩胜,到了端阳节,家家户户的女子都要佩戴彩胜。富家用金银缯绡,贫家用彩纸艾叶。 裴三夫人送的这一匣子彩胜极为精巧。 攒绣的百兽,八宝群花,还有绉纱蜘蛛,阿宝自己挑了两个,给大妞送两个,余下的让丫鬟们分。 戥子得了两个新绢做的彩胜,她爱不释手,戴一支,用帕子包起来收一支。 燕草与她玩笑:“什么好东西就这么藏,这东西放一年,明岁颜色就不鲜亮了,今天这日子就是要多戴才好,外头人恨不得满头插着,你怎么就戴一支?” 说着把自己得的两支也塞给戥子。 戥子俱都仔细包起来,藏在她的百宝箱中。 院中人人都知道戥子的愿望,就是能攒下来一车的好东西,将来顾着大车回梁州找亲爹娘。 是以姑娘姨夫人多赏她些尺头小首饰,诸人也并不嫉妒。 燕草没说明白,阿宝还是来问薛先生。 阿宝摆弄几下绢纱豆娘,心中迷题未解,等到上课时,便薛先生:“送人榴花是什么意思?” 薛先生正在教阿宝打棋谱。 这小学生,写字儿坐不住,打棋谱却很能坐得定。薛灵芝并不擅棋,围棋之中诸般巧妙,阿宝要能再琢磨个二三年,便比她要下得好了。 听她这么问,耐心道:“是什么情形,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薛先生听她说完,大概明白了,她看阿宝仰着脸儿看她,叹口气,伸手摸摸阿宝的脑袋:“阿宝,往后可别瞎送这些花儿果儿的。” 薛先生向来只叫她大名,林昭。 突然唤她阿宝,阿宝倒有些面红,知道自己可能是做了不妥当的事。 但她也没脸红多久,转头便抛过脑后去,只心中记住,下回见着裴老六,她一定得说明白。 “譬如折柳是离别,红豆是相思,梅兰松柏竹是君子……”薛先生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大家族中怎么交际教给她了,可这些也不能全然不懂,得给她恶补功课才行。 薛先生道:“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更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阿宝没听懂,但她上了两个月的学,知道能叫子的都是大人物,好多话都是子说的。 “咱们先从诗开始学,一天一首短诗,三天一首长诗。” 先从简单些的开始背,将名篇都说过,她便不会再闹这种笑话了。 阿宝怔住,怎么好端端要背诗? 这个裴老六!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让先生给她布置功课! 领了一堆功课回院子,坐在书房生闷气,燕草问:“姑娘今儿不写功课?” “写!”阿宝咬牙切齿,拿笔如拿刀,正想在纸上狠戳几个窟窿眼解解气,又舍不得这纸贵,把笔一扔,“我耍套鞭子再写!” 小院左边立了千秋架,右边立着靶子。 阿宝练鞭是先从软绳开始练起的,一条软绳,两头用红布包起细黄沙。先学绕身,再学绕颈,等到能围绕身体画圈。 才算是入了门。 阿宝先甩个鞭花,先双手舞,再单手舞,鞭梢游龙似的击出去,“啪啪”两声打在靶上。 每回她耍鞭子,燕草几个都坐在廊下看着,听那耳边呼啸声过,俱都屏住呼吸。结香还偷偷问戥子:“你会不会?” 戥子摇头,阿公倒是说要教她,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可她没那长性,倒是姑娘,明明一样没长性,唯此一事,却天天不落。 “姑娘再练就赶上阿公了罢。”等阿宝收回鞭子,戥子送上薄荷水,阿宝一口饮尽,拿袖子一抹嘴儿。 “那还差得远呢。”阿公使的是九节鞭,按他的话说,九节鞭不是上战场的兵刃,要单个对敌,那才厉害。 阿公总是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拎着鞭子,他腰也弯了,背也驼了,但只要甩起鞭来,便让人不敢将他当作老人轻怠。 甩了一套鞭法,浑身出汗,将衣衫都打湿了,这才觉得出了口气。 戥子几个已经预备下了热水,等她沐浴擦发,换了件薄衫儿,再坐到窗前继续背诗。 学起《诗三百》,背下第一篇,数着日子到了端阳节。 端阳节,薛先生给阿宝放三日假! 三天呢,还没下学,她便盘算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