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道打崇州来的,林大人可是崇州旧人,陛下如此信赖他,这一年中派去辽阳的巡检,回回上报,陛下都大为满意。 今年才刚过半,发去辽阳的赏赐就不少,朝中多的是人羡慕探花郎有妻运。 高学士也是崇州人,他特意劝了裴观两句:“裴侍读,你家那一位不同寻常。”小心岳父发怒。 裴观微微一笑:“多谢高大人,受教了。” 高学士捻捻胡须:“怎么今日裴侍读还不下衙?”今儿又不是他轮值,这么想来,这些日子他不论轮不轮值都在翰林院里,有人同他调班,他也总能答应。 这么看,那位佳人想来已经被打发了。 高学士用种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着裴观:“这才好,年轻人,正该多为国为家多办实事。” 直到高学士离开,裴观等小太监来传话:“大人已经去了。” 裴观整肃衣冠,官服都未脱,出了宫城,走入小巷,上了只小船。 船只直往秦淮河去。 七月里正是秦淮河最热闹的时候,两岸边秦楼楚馆,河面上画舫游船,琴瑟琵琶笙歌不绝。 裴观坐着小船到河中与另一只大船相汇。 船中人掀开帘子,见裴观一身官服,颇有些吃惊。 朝廷是不许官员狎妓的,有违者廷杖六十。但这种事怎么能禁得住,烟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些,大家前来都改换私服,若有瞧得上的,再用小轿请回家中。 若被揭发,还得按罪罚俸挨板子。 是以崔家蓄了许多私妓,成了京城官员们最爱去玩乐的地方。 那人道:“裴大人请人看戏,怎么自己还晚到了。” 水边有痤临水的戏台,两舟离戏台不远。 裴观微微一笑:“在宫中耽误了片刻,怠慢了王爷。” 齐王几回想将裴观纳入麾下,都被他躲开,没想到他会主动送上门来,心中一时好奇,这才回帖赴约。 来了之后才知道,今天戏台上并不唱戏说书,这就更有意思:“裴大人请本王看戏,是看哪一出戏?” 总不会是请他来游湖的罢? “请王爷移驾。” 裴观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艘船沿河停着,船头连着船尾,不用架踏板就能迈步过来。 齐王出门带了许多护卫,他人还没过来,护卫先上船来搜查船舱,里外都看过,伸手就要掀开布帘,看看帘后是什么。 裴观就道:“这个,还是让王爷自己瞧罢。” 齐王愈发觉得古怪,外头都传裴观从不二色。这事齐王并不相信,裴观不二色,为的还不是岳家。 看他这么讳莫如深的模样,难道是要送女人?给他送女人? 齐王挥了挥手,护卫都退到船舱外。 他亲自上前,揭开帘子,就见个女童被五花大绑,捆着扔在帘后:“这是何意?” 裴观指了指桌上的供词和半瓶头油:“请罢。” 齐王拿起那叠供词细看。 裴观摆出船上茶具,烫杯洗碟,沏一壶香茗,一杯奉到齐王面前,一杯摆到他自己面前。 齐王越看供词,脸色就越坏,让崔显安插女子打探消息是一回事,他自作主张预备毒药又是另一回事! 他从看见这份供词开始,就不曾质疑过真假。 裴观敢这么找上门来,这东西就必是真的。 “我已经请太医为那位无辜中毒的丫环看过诊了。”阿宝房里的丫头们,随船回来京城,一进京就将螺儿安置在城外,请陈太医来看过诊。 陈太医得了裴观一整卷的《仙拈集》药方,虽是请他到城外看病,他也没有多言。 待给螺儿摸过脉,又看她指甲发青,脸上身上显出中毒的症状,陈太医大吃一惊:“裴……裴大人,这是……” 裴观问他:“如此症状,若是拖长成四五年,以陈太医的医术,还能诊出是中毒么?” 陈太医想了想,摇摇头:“不能,毒物入体时间太长,四五年,除非……除非开棺验尸。”查人死后的骨头,才能看出中毒。 除了陈太医,还有京城仵作,这些人的证词都放在案前。 齐王一页页看完,面前茶水已经凉透。 他抬眉看了裴观两眼,心里明白,裴观发现这事,没有上报到御前去。只是私下告诉他,就已经断定下毒一事不是受到他的指使。 齐王略松口气:“多谢裴大人,我会给裴夫人一个交待。” “我夫人生了这场气,去辽阳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