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发言,口袋里摸出发言稿:“我是重度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已经持续治疗十个月。现在焦虑好一点,是中度。我叫菲菲。” “菲菲,你好。”错落起伏的打招呼声。 周文菲干脆把纸又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她突然间想说些她没有准备的东西: “我以前叫妙妙。妙妙和菲菲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我不是说我有精神学上的多重人格,而是,她们是人生中的两端。” 手抬起来,举过头顶:“我想妙妙是我这一生能达到的顶端,她不用为生活烦恼,可以呆在喜欢的人的身边,也很招人喜欢,美好得像天上的云朵。而菲菲,” 手放得矮矮的:“我改这个名字的时候虽然不太开心,但是也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种诅咒,是刻在我背上再也洗不掉的耻辱。菲菲总是在泥水和尘埃里打滚,总是要面对各种她没有办法面对和处理的事情。” “当然大部分的时间,妙妙过妙妙的人生,菲菲过菲菲的人生。但是过去一年多,她们成了搅在一起再也分不开的线团。我想,我不应该背负菲菲的诅咒,还想去要妙妙的人生,那是很清晰的……被天堂和地狱撕扯的感觉。” 有人问她:“那你后来怎么决定的?” “我淹死了其中一个,然后来到台北。”周文菲没想到自己能平心静气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聊起自杀。回过头看这半年的变化,这种阴差阳错且“不要命”的疗法,比医生的药和心理治疗,还要有用。 “置之死地而后生。欢迎你,菲菲。”稀稀疏疏的掌声。 周文菲弯腰鞠躬。之所以敢说出来,不仅因为彼此不认识,还因为大家都有一张被泪水、被酒精、被烟草摧残的脸。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嘉然和嘉溢,还有那么多同类。 她感觉轻松不少。 和王富邦吵完架后,王嘉然出来一次。接电话一句也不说就挂了。周文菲担心他的安全,去学校找他,发现他又和纪敏敏在一起。看见她过来,还公然去搂人的肩膀。 纪敏敏甩开他的手:“你们吵架,逗我呢?”王嘉溢已经找她说得清清楚楚——喜欢的人是周文菲。 可现在又被王嘉然弄浑了。他说:“不逗你,我现在烦她。” 纪敏敏乐意这样刺激周文菲,偏头冲她一笑,转身要和王嘉然走。周文菲在后面也清清楚楚地说:“他不是你喜欢的嘉溢,你心里没数吗?” 两人步子都一顿,王嘉然说:“别理她。” 周文菲接着说:“你猜得很对啊,双胞胎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感应,他是嘉溢的哥哥,你信不信?” 纪敏敏狐疑地把王嘉然手拿开:“你没死?” 王嘉然一言不发地看着周文菲,从眼神到脚尖都表明他内心的桀骜不驯,周文菲去拉他手:“嘉然,我们回去。” 王嘉然没有理她,直接走了。直到下午王嘉溢回来,错过了很重要的复试。回来的路上顺便找了附近便利店的兼职工作。 总不能找工作期间,全都吃周文菲的,用周文菲的吧。 晚上周文菲画漫画稿,他也会帮忙。周文菲说:“没关系,我还有四十六万。”她比划两个数字,再重申,“是人民币,不是台币哦。” “那钱不能用。不然我宁可流露街头。” “好吧。”周文菲心情还可以。她只要构思好人物的基本轮廓和动作,就可以递给王嘉溢,剩下的填充、细描,她会帮她做。 两个人合作一个星期,已经有一沓厚厚的画稿。王嘉溢翻了翻:“为什么这么辛苦,还只能挣这么点钱?” 周文菲看了看自己画的:“就流水工而已,能挣什么钱?”她问道,“嘉然有没有和你说过话?” 缺了陈立其的催眠治疗,她想,这种对话应该有难度吧。可是陈立其的诊金好贵,看一次要三千人民币,以前都是孙瑞连付的。既然脱离关系了,没道理还要他付看诊的钱。她执意要付这钱,王嘉溢不愿意,说王嘉然现在的状态,催眠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王嘉溢不以为意:“随他吧。” 周文菲看他一眼:“谢谢你一直保护他。我本来以为你是那些书中所说的人格killer,所以……” “所以你一天到晚都在帮他,对不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