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立后 宫墙的胭脂丹,阙瓦的孔雀蓝,在密密匝匝的雨帘下化为一片模糊。仿佛是无数条瀑布从天而降,砸出一片混沌,暗黄的泥浆翻腾,茫茫的水汽氤氲起来,将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隔绝成一座座孤城。 殿阶下的飞湍喧豗将身后那一片反对之声全部淹没。公孙戾放眼望着茫茫水汽,对顾长渊等人的慷慨陈词一句也不曾过心,顾冯等人说的涕泪俱下,他却只漠视道:“这么大的雨,左相回家去罢。” 顾长渊见他无动于衷要离去,往前爬了两步,慌忙拽住他的龙袍一角,一头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咚声。“立后一事,陛下千万要三思啊!后宫女人不孕,究竟是谁在暗地里兴风作浪啊!太子死得蹊跷,陛下一定要严查,不要轻易相信那个女人的苦肉计啊!”说完许久不听他回话,顾长渊抬起头来,却不见着人,瓢泼的大雨中传来曹禺等内官疾呼奔走的声音,顾明目一看,一群内官举着伞追逐,而皇帝则身形决然地走在最前头,顾长渊气得几欲晕厥。 立后之事,公孙戾是铁了心的…… 果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疏疏密密的几场秋雨过后,渐渐刮起了北风,呵出一口气就立刻冻成白雾了,天寒地冻的冬日怕将不远。而潇潇冷雨还是隔三岔五、断断续续的下着,伴着阵阵号叫的阴风,阴雨绵绵的天气总是牵出人一身的伤痛来。 繁花已谢得不见踪影,凋碧的枝干仿佛形销骨立的伊人,迎着乱雨斜风,黯然憔悴。 公孙戾来到永淑宫的时候,贵妃正立在雨帘中扯着秃枝自言自语。一旁的宫娥见皇帝到来,忙上前想拉她去廊下避雨。 贵妃不依,提起裙摆闪避奔跑,像一个顽劣的孩子,直到一头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她微微扬起脸看他,雨水顺着她尖削的下颚淋漓着。 那张被雨水冲刷过的脸白皙干净,她瞪着明亮的眼珠,突然焦急地质问他:“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心乍然一坼,他的呼吸粗浊起来,抬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安抚她说:“孩子在路上,很快就来了。” “在路上?”她的眼睛一明,“那我们上路去找他。”话落已如一缕微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在纠缠不清的雨幕中急急转寰着,茫然无措地问:“路在哪里?”地上寻觅了一周,又仰头去天空寻觅,雨水滴入她的眼睛,她闪烁着蓬松的睫毛,眼角的湿润不知是雨还是泪,却是一副微笑的神情:“是不是想娘,回来啦?” 公孙戾朝她走近了两步,她低下头来,回身发现他近在咫尺,竟愤怒地抬腿,猛然踢了他一脚。“你骗人!” 一旁的宫娥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帝身上的污渍,那一脚可踹得不轻,公孙戾亦是怔愣地盯着她。而她却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一样,坦然直视着他,又突然朝他走近两步,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拨他的眼角:“你怎么哭了?” 公孙戾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着,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突然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冲他哀嚎道:“是不是孩子回不来了,你才哭了?是不是他回不来了?” 他不说话,仍然静静地盯着她,直到她又歇斯底里地冲他嚎啕了几声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掐住了她的咽喉。 她涨红了脸,难受地挣扎着,濒临窒息的艰难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喧音,抬腿胡乱踢打着他。 他的瞳子越缩越紧,他突然想将她扼死在自己手里,心一横,牙一咬,遂加重了手腕的力道。她突然在此时不挣扎了,反而清醒地笑,她笑的那一刻又好像从前一样正常,她艰难地用喉咙发声,尽量平稳语调:“我……求你,求你,再用力一些,那样,我就可以去……去和孩子团聚了。” 手腕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他终究是做不到。 她身子一颓,蹲在地上剧烈咳嗽,又被他一把拉起来:“来人,给贵妃试凤袍!” “我不试!”她用力一甩将他甩开了,摇头晃脑地,继续装疯卖傻般地奔跑,躲避着前来捉她的宫娥。 五六个宫娥很快把她围住了,在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