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悲喜,别说激动到落泪,就是情绪上的微小起伏也鲜少出现。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他对明家人毫无感情,唯有面对安玉心时,会给予适当的温柔。 大概是因为安玉心实在是太可怜,又太单纯了。 应该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安玉心。 不久前,安玉心接受了移植手术。遗憾的是,术后恢复并不理想,捱到现在,已经是回天乏术。 “哥哥。”安玉心声音很轻,眸中闪烁,“你看上去很悲伤。” “是吗?”他说。 “你是在为我感到难过吗?”安玉心竟是笑了笑,“哥哥,不要难过。有句话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但我还想再说一次,你别嫌我烦。” 他一勾唇角,“你说,我听着。” “突然得知自己有哥哥,我真的很开心。”安玉心慢慢说:“这段时间,我时常想,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健康就好了,你跑得那么快,我是你的弟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并不嫉妒,我很骄傲。” 他悄声叹息,目光越发深邃。 “但你也有不健康的地方。”安玉心顿了顿,“不过没关系,哥哥,我浑身上下最健康的地方就是眼睛。” 他忽地挑眉,已经明白安玉心想要说什么。 安玉心没什么力气,费了一番工夫抓紧他的手指,却只引起不痛不痒的触感。 “我离开之后,我的眼睛给你。我们是兄弟,我的角膜比其他所有人的角膜都更适合你。”安玉心是笑着的,“哥哥,我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你,唯有这双眼睛。将来,你就用我的眼睛看世界,好不好?” 他胸口泛起久违的酸楚。 “其实我很任性,我总是想——如果我死了之后,有人能记着我就好了。”安玉心垂下眼睫,“我还曾经因为这个想法做过很荒唐的事。哥哥,你换上我的角膜之后,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忘记我?” 半分钟后,安玉心自己回答:“你一定不会忘记我。” 他应道:“我会永远记得,我曾经有一位骨肉兄弟。” 安玉心终于落泪了,小声自责:“不能哭,伤眼……” “还有什么想向我交待的吗?”他帮安玉心擦掉眼泪。 安玉心抿着唇,过了好半天才说:“哥哥,我替妈妈向你道歉。” 他摇头,“你已经道过歉了。我当时说过,这不是你的错。” “但我还是应该道歉。”安玉心眼神认真,“哥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替妈妈求你原谅,只是道歉。你不必勉强自己接受,但我希望你能活得开心一点。” 床头的仪器显示安玉心情绪不稳定,他安抚道:“我明白。” 安玉心缓了一会儿,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在欧律师那里留了一份物品,将来你如果遇到特别难过的事,或者翻不过去的坎,就去找欧律师。” “是什么?”他问。 安玉心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取。哥哥,你答应我。” 他沉默着,而后应道:“好。” 安玉心离开得很平静,而他接受角膜也接受得很平静。 明漱昇却像彻底疯了一样,恨不得对他啖肉饮血。 一次次接触中,他彻底明白明漱昇为何如此恨他、恨单家。 真相令他感到无奈与可笑。 明漱昇早年极为叛逆,自知将来必然为家族利益牺牲幸福,便在尚未成年之时挥霍人生。 挥霍自己的,也挥霍他人的。 早在十六岁时,明漱昇就背上了不少“情债”,私生活极为混乱。 十七岁,明漱昇看上了清秀英俊的单慈心,以女大学生的身份与他交往,不久怀孕。 在此之前,她已经堕过一次胎,这次依旧选择堕胎。 单慈心却不愿意,“小昇,我们这就去领证。我努力工作,一定让你和宝宝过上安稳的生活!” 明漱昇发笑,“安稳的生活?” 单慈心此时才知,自己认真交往的女朋友并不是什么寒门大学生,而是原城数一数二的千金。 “我不可能和你结婚。”明漱昇说:“我和你只是玩玩,你还当真了?” “可是你肚子里的是一条命!” “那你拿去?” “我抚养他!” 也许是医生建议不再堕胎,也许是突然母性发作,在单慈心的保证下,明漱昇与他一同前往外地,背着明家养胎。 不过到了怀孕七八月的时候,因为越来越严重的孕期反应,明漱昇开始反悔。 但此时,已经错过了打胎的合适时间。 最终,孩子被生了下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