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单於蜚一手撑着超市搞活动送的伞,一手拎着三个大塑料口袋,埋头快步向厂里走去。门卫裹着军大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笑:“今天要发烤火费啦!” 单於蜚点点头,“嗯。” 摩托厂每年都会给一线工人发500块钱烤火费,让在家里多开取暖器和空调,别冷着冻着。 但几乎没有工人将这笔钱用作电费,多半充当生活费,该冷着还是冷着,舍不得多用一度电。 单家以前没有取暖器,今年夏天,单於蜚考虑到单山海身子骨越来越差,冬天实在是难熬,便买回一个反季打折暖风扇。单山海心疼钱,这几日已经很冷了,却一直忍着不用。昨天单於蜚以“您要是感冒了,去医院得花更多钱”为由,给他开了一会儿。老人家相当过意不去,在暖风扇边如坐针毡。 单於蜚明白,自己只要一离开家,爷爷就会将暖风扇关掉。单山海过了一辈子省吃俭用的日子,如今最怕给孙子增加负担。 他轻轻叹息,捏紧了手中的口袋。口袋里装着从自家和邻居家收来的旧棉絮。原城的冬天难熬,人尚且能躲在挡风的室内,流浪狗却没有一个像样的栖身地。 午休时,他匆忙吃完打来的饭,拎着棉絮去了废弃车间。 车间的窗户漏风,他花了两个午休已经将漏风的地方堵好。厂里有很多纸箱木箱,昨天他费了挺大的劲搬来十来个箱子,今日只要将棉絮铺进去,流浪狗们就有个过冬的温暖窝了。 正忙碌着,身后投来一道阴影,围在身边的流浪狗们忽地不动,纷纷向门口望去。 单於蜚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见洛昙深又来了。 洛昙深穿一件厚重的白色长款大衣,脚上是一双长至小腿肚的深灰色翻皮靴,兜帽边围着一圈极密实的装饰毛,整个人在灰蒙蒙的天色下仿佛罩着一层柔软的光芒。 单於蜚转回来,继续往箱子里塞棉絮。 洛昙深也没叫他,自顾自地走到角落,弯腰拿起放在那儿的大袋狗粮,嘴上唤着流浪狗,将狗粮豆子哗啦啦倒进碗里。 流浪狗们高兴极了,有的埋头吃,有的发出兴奋的嚎叫。 三个口袋里的棉絮全都用完了,却还有五个箱子空空如也。单於蜚站起来,皱眉吁气。 能收集到的棉絮只有这么多了,而流浪狗里有两只母犬怀了孕,差不多会在最冷的时候生产,现下箱子够,棉絮却不够,天气再冷一些,总有抢不到棉窝的小犬会受冻。 “你叹什么气?”洛昙深终于开口,“快过来和我一起喂食。” 单於蜚没向他解释,眼看快到下午上工的时间,便收拾好塑料口袋,从他身边经过时说了声“谢谢”。 “啧。”洛昙深现在不嫌流浪狗脏了,蹲在地上摸其中一只的头,自言自语道:“帮你喂狗而已,这么客气。” 单於蜚到底不放心,回到车间后跟苟明提了提流浪狗过冬的事。苟明拍着他的肩笑他多管闲事,等工人们都到齐了,便把他的想法说给大伙听。旧棉絮这种东西各家各户都有,东家凑一团西家凑一团就够了。单於蜚心中感激,给苟明塞了一包烟。 哪知第二天大家都把棉絮拿来了,废弃车间里却摆好了二十个宠物用品店里卖的那种棉房,造型各异,大小各异,怀孕的两只母犬已经住了进去。 单於蜚捏了捏棉房,非常柔软厚实,比自己收来的旧棉絮暖和得多。 “满意吗?”洛昙深又来了,眼尾向上勾着,“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送。” 单於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