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内沿撒了一条线,从苍梧关一直蜿蜒到崎山道口,而后又绞碎麻绳,薄薄洒在桐油线上。 如今山道殷红斑斑,血腥味冲天,狼藉一片掩盖下,无半点违和之处。 …… 荆州,南陵郡,西。 安王麾下二十二万大军,攻陷南陵郡后迅速往西,如今扎营于崎山道口。 益州沃野千里,易守难攻,若得之为根本,几立不败之地。又逢益州牧何允病逝,何氏二子相争。何泓死何信惨败,如此千载难逢之机,怎不叫人心下大动。 信,在攻关前已经送进去了。 虽如今关隘封闭不知后讯,但不管传信者还是白固,都是铁杆心腹,安王相信,何信必被煽动往苍梧关而来。 “算算日子,何信该差不多到了。” 安王立于苍梧关前不远处的一处栈道拐角,遥望远处那夹于峭壁之间的险关。 攻伐日夜不歇,云梯不断靠上去,却因没有底座不断被推到;火油泼洒,一支火箭射下,“腾”地火焰燃起,已方兵卒哀嚎滚地,不得不退后一段。己方的箭矢,却绝大部分被藤盾挡住。 如此往复。 进攻苍梧关,已持续了三天三夜,毫无进展。 安王身边还立着一个人,广袖青袍,面如冠玉,正是卫诩,他道:“如何信不至,攻伐不过枉用功。” 成与不成,就看这两日了。 安王不禁蹙了蹙眉。 正在此时,卫诩眉峰一动,却道:“何信应该到了。” 他目力过人,已看见城垛后一黑甲大将倏地回头,接着招来副将说了什么,匆匆折身离去。 安王赶紧顺势看去,他看不大清,但能隐隐感觉到关口守卒仿佛更紧张。 “很好。” 他大喜:“传令,全力攻伐!” “哐哐”的撞门声更加紧急,但这地方上不来太大的擂木,撞得再急,也是白费力气。 安王屏息,凝神留意关口动静。 只是关隘设计,本就不让来犯者窥得后方动静的,高耸入云的险峰遮挡了全部视野和声响。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安王这人有个好处,就是能等。 他耐心等着,终于,有身穿青黑色甲胄的军士杀上城头,与守军激烈战在一起。筋疲力尽的守军难以支应,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悉数倒下。 “哄”一声巨响,城门打开。 一个身披赤色战甲的将军迎了出来:“我乃三公子麾下校尉庞元,特特来迎安王殿下入关。” 这庞元血迹尘土斑斑的脸上带有急色:“杨贼大军快赶到了,我军如今只剩八万,请殿下速速入内陈兵,共拒强敌!” 安王麾下大将张渠大喜,只他仍未彻底失去警惕,赶紧问:“白先生呢?” 庞元诧异:“什么白先生?” “哦哦,是东山先生!” “东山先生突围时伤了腿,还不轻,挪动不得,在外头与我家公子商议布阵拒敌。” 庞元面露急色:“要快,杨贼大军还有二十余里地就赶到了!” 要快,崎山道可不好走。 这时,安王命令传到前头,立即进军,但仍需谨慎。 张渠很谨慎,率兵入内时仔细观察。只见山道血迹斑斑,显然激战很长一段时间,尸体处处倒伏,黑甲的是守军,青甲的是何信军。 何信军也损失不浅,不少负伤兵卒挪动到略宽阔处,互相包扎伤口。 走了一路,皆是如此,张渠心下大定,一挥手:“快,全速进军!” 安王是谨慎的,哪怕他就在关口前不远,也足足等入了约二万军士,这才动身入内。 这崎山道狭窄,两万军士而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期间秩序井然,全无不妥,可以了。 他与卫诩并行。 但谁知,卫诩刚过苍梧关不久,脚步倏地一段,眉心蹙起。 安王问:“怎么了谨之?” “不对。”卫诩轻嗅了嗅:“有桐油的味道。” 攻关一直有用桐油,但烧过的桐油和没烧过的,味道终究有些差异。关口硝烟气息浓重,难以察觉,但离开一段,这种有些差异的气息一直萦绕,这就不大对劲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