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与她接头的暗卫,每次被他注视着,她总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而且她也能看得出,那暗卫看她的眼神,不似前面那位般冰冷,那里面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爹娘疼宠兄长及幼弟,身为女儿很小她便知道,喜欢的东西一定要争。天上掉馅饼,那也得张嘴之人才能吃得到。 她要做一名暗卫。 下定决心后,她将这些年在沈家的月钱送回家。本打算拜别爹娘,可沈家被查抄的消息传来,爹娘见她如瘟神般。银子照实收,转过头却背着她点起蜡烛,合计着如何将她卖给人牙子,远远地将她打发走避祸。 即便早在被卖时便已知晓生身父母狠绝,可隔着帘子听到这般话语,她心下依旧难掩委屈。眼泪止不住流下时,一块帕子递到她眼前。扭头,那张怎么都预想不到的脸出现在面前。 她所料无误,他对她有情。 “带我走吧。” 声音惊动了帘后的爹娘兄嫂,在他们满脸的猝不及防中,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破烂布包,亮出里面寻常农户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大额银票。 “青玉自知在沈家呆过,是个拖累,早已将户籍迁出。本想着留些银钱供你们买几亩薄田,在乡间做个地主,享受安乐。奈何人心易变,八年生养之恩,八年沈府邸为奴时光皆以偿还。自此请离,愿今生今世不再相见。” 在他们望向银票痛心疾首的目光中,青玉将手搭在来人脖子上。 暗卫身形僵硬,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的腰,足尖轻点带她翩然离去。待到平静处,这男人语无伦次,言明对她多有轻薄,欲要对她负责。 可刚经历过家人背叛的她,实在对婚姻大事提不起兴趣。当即直接言明想做暗卫,与他并肩而立。 男人在失望过后又闪过一丝欣喜,当即修书一封向小侯爷推荐了她。而后两人一路进京,在咬牙坚持下半个月风餐露宿、时不时半夜急行军后,她终于被指派任务,混入广平侯府胡姬中,协助沈墨慈。 沈墨慈…… 对于这位自己曾经伺候过的姑娘,青玉态度几番变化。从最初的尊敬,到中间想劝她迷途知返,再到今日的鄙夷。 没错,就是鄙夷。 从沈墨慈身上,青玉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出身富贵、容貌娇艳、头脑聪慧,她拥有普天之下女子羡慕的一切。可偏偏自己贪心不足,心术不正,一次次妄图去害别人。可惜天理昭昭,最终她自吞苦果,沦为丧家之犬。 这样的人不值得半分可怜。 陆府占地面积颇广,饲养狼犬的院落也颇为开阔。一路倚靠在青玉肩膀上勉强回来,沈墨慈几次试探,皆为发现破绽。坐在阴暗逼仄的后罩房内,见她断水进来,看向自己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她终于放下最后一丝疑心。 患难见真情,以前的青玉不也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虽然这种巧合让她心惊、继而怀疑,可更让她感动和依赖。 巾帕上水渍沾得伤口愈发疼痛,她迫切地想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首当其冲,她咒骂起了阿瑶。 落到如此田地依旧死不悔改!鄙夷之心更盛,青玉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姑娘向来是有主意的人,当初在沈家那般被夫人挤兑,您依旧掌控了沈家产业,正是这份本事让奴家钦佩不已、誓死追随。” 青玉极擅察言观色,这番话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沈墨慈最喜欢的是什么?不是别人夸她容貌,自幼她便知自己长得好;更不是夸她仁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两个字根本就同她不沾边。她最喜欢的,便是有人褒奖她才智。能从看大夫人脸色的怯懦庶女变为暗中掌控沈家生意的风光人物,她靠得便是自己的才智。 如今她正处于两世最大的低谷,青玉这番对她才智的肯定,于她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 前面狗叫声传来,瞬间将她刚热乎的心打入谷底。 “方才进来时你也看到了……纵使有万千计谋又如何,终究比不得定北侯以势压人。落到这步田地,我只怕翻身无望。主仆一场,我却不忍让你同坠阿鼻地狱。趁入府时日尚短,你且早些出去吧。” 若是常人,听到这番话定会心软。可青玉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在经历爹娘毫不留情的抛弃后,她心智越发成熟,自然看出了沈墨慈眼底来不及掩去的试探。 曾经的自己竟会同情这样的人! 心下气闷,青玉演起来越发卖力,此刻的她显然是个恨不得代昔日主子受苦的忠仆。 “姑娘受这般委屈,看在奴婢心里疼得跟什么似得。可姑娘,日子还得往前看。在沈府时您曾讲过,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孙膑被挖髌骨忍辱负重,成大事者哪个又不是历经千锤百炼?虽然眼下境况堪忧,可姑娘人还在。以您的才智,日后定会东山再起。而奴婢也愿在旁,助您一臂之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