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饥肠辘辘方才醒来。 正当他欲唤美婢娇妾帮自己更衣着裳时,忽然嗅到外间传来了羊肉汤的浓郁喷香。 李茗忽觉肚腹咕咕哀鸣,顺手便自己抄起床边屏风上搭着的靛蓝锦衣囫囵穿上,又裹好驼色夹棉袒领胡袍,草草系上革带就走了出去。 “小舅舅好!”阿益、妍冰同时起身笑吟吟向李茗行礼。 “哎,好、好。你们大清早的守这儿,是特意堵我来着?”李茗见到两人哈哈一笑,完全没在意自己此刻的衣衫不整。 “都快正午啦!”妍冰抿唇一笑,说完又指着案几上的一青瓷碗得意道,“给你送吃的。羊肉馄饨,我自己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你亲手所做?那小舅必须尝尝。”李茗在婢女服侍着洗漱之后,立即坐下囫囵吃了两三枚馄饨,这才惊叹道:“嘿,果然不错——汤浓如奶,皮薄如纸,馅儿嫩如羹,味道也好,不咸不淡不腥却足够鲜香。” 待吃完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李茗捋了捋上唇的两撇小胡须,抚着腹挑眉笑道:“无事献殷勤呐……说罢,什么事儿?” 兄妹俩互看一眼,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想知道李芸的事儿,所有的。” “……总算过来问了,”这种迟早的事儿李茗没觉得意外,他甚至觉得两人发现得太晚,不由摇头叹息道:“李芸是你们的亲娘,大哥和我嫡亲的胞妹。现在这个李芳是庶出的填房。” 果然娘并非是真娘啊!两兄妹再次对视,眼中暗含欣喜之意。 再继续听下去,心里却渐渐不是滋味。因为舒弘阳为什么会先后娶两姐妹,这是一个纠结的故事。 李芸生双胞胎时曾大出血亏了身子,之后就一直病怏怏的,没到两年就去了,留下一双嗷嗷待哺的幼儿。 听到此处妍冰就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随后又见小舅舅指着自己开始讲过去的故事,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俩突然没了娘,天天哭闹不肯吃东西,然后在亲戚吊唁时突然看见了李芳。”李茗看着妍冰叹了一口气。 随即继续说下去:“你们把李芳误当做是娘,不愿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最后你们阿爷没法子只能娶回家了事。其实李芳那时候已经与一位即将参加春闱的书生订亲,她不愿退婚,但几经波折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嫁了你们阿爷。” 发誓十五年内不告知双生子生母身份,即是当初李芳答应出嫁时提出的条件,说是既然当作生母看待,就别让她背负继母名头。 原来如此!难怪她经常觉得李氏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暗含恨意,果然没弄错,毁了她的人生能不恨么? 严格说来一个是不知道能不能中进士的读人,这边阿爷却是前程似锦的军官,家中长辈选了后者也无可厚非。 只是夫妻两年龄差距巨大,想来这便是李氏的心结所在,她一准儿是个喜欢文质彬彬翩翩少年的!这一点,确实是受了委屈。 李茗的故事讲得平铺直叙没什么补充说明,三言两语就为兄妹俩打消了疑惑。 他爆的料却让妍冰如立龙卷风之中,思绪凌乱无比,她总觉得自己得有个什么重要的问题需重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 正琢磨着,荣家兄弟恰好登门来拜长辈。 因李家姻亲遇丧事,又想着兴益、妍冰兄妹肯定在场,因而他俩即便在节庆时也未穿红衣,文渊身着石青竹节纹长衫,淡淡的灰绿配着腰间青玉佩看着素净而雅致,体弱的文衡则裹着镶貂裘的茶色团花纹夹袍,整个人圆了一圈,难得显出憨态可掬貌。 拜见李家尊长后,祖父挥挥手让“孩子们自去玩吧”,众小辈便去了花厅喝茶闲聊。不多久,小舅舅庶出的女儿李漫漫推说要练琴并未久待,表兄李琰及第后又过了吏部关试已任集贤殿校书郎,他同几人谈笑一阵也说约了同僚联络感情先行一步。 “哎,总算走了,我有重要话要讲!”待两人一离开,妍急吼便告知了荣家兄弟“娘不是亲娘”这一爆炸消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