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应声,一边用袖子掩住面一边哽咽着劝她:“漪姐儿,听娘的话,好好养病,等身子好了,再生个便是了。” 李清漪垂目去看锦被上绣着的石榴花,看着那绣的栩栩如生的花朵儿,她忽然觉得意兴索然,淡淡道:“再生一个,也不会是贝贝了。”说罢,仍旧是抿了抿唇,垂首不语,乌发遮了她大半的脸,看不清神色。 黄氏听得这话,打好腹稿的劝慰话全都堵在喉中,几乎说不出来了,心里绞痛。她再忍不住,抱着李清漪,大哭了一场,喃喃唤道:“可怜的孩子……”也不知是在说李清漪还是那早夭的外孙女。 后头跟着的李清闻听着母亲的哭声,念及妹妹境况,心中甚是酸楚。她上前几步,轻轻的和李清漪说话:“二妹,人总是要往前看,我当初也曾……”李清闻早年怀过一个只是年纪轻没保住也很是悲痛过一阵子,故而今日劝起人来,感同身受,言语之间更见温柔和怅然,“二妹,我知道你心里苦,可爹娘、我和三妹甚至还有裕王殿下,你就都不管了?” …… 李家几人几个轮番上前劝说,床榻上的李清漪却仍旧是不为所动,只是偶尔应几声,最后仅仅是在黄氏的眼泪下面喝了半碗粥。 黄氏等人说得口干,头一回发现李清漪这么温柔乖巧的外表下有那么一颗倔强的心。黄氏好似咽了一口黄莲,有苦偏偏又说不出,等晚间回去了,只得怀着忧虑再三和裕王说道:“事发突然,王妃也是一时想差了,还望王爷多多包容……我们明日再来。” 裕王哪会不应,自是点头,他亲自起身送了李家等人出门,等回了书房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得便心头微忧,以手扶额:李清漪不好受,他心里面也不好受。 昨夜里,两人同榻,李清漪整夜都睡不着,翻来滚去。裕王默默无声的在边上躺着,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忽然听见李清漪开口问道: “贝贝死了,你是不是觉得终于轻松了,不用再担心克亲一说?” 裕王闻言心头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说出这话的是自己的王妃,自己的妻子。他猛地回头凝目看了许久,最后蹙了蹙眉,不得不掀了被子起身往前院去——他知道李清漪是太伤心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这样的时候自己留下来不仅起不到作用只会越说越气,互相伤害,反倒真的伤了两人感情。 倒不如退几步,好叫两人各自静一静。 裕王站起身,从架子上拿出那本皇帝当初给的《道德经》慢慢的看了起来——贝贝未曾请封便夭折,皇帝又在上面盯着,怕是不能用郡主之礼下葬。他没能保护女儿,叫她早早离世却不能叫她的葬仪都被人苛待。他这几日也正在想法子,实在不行明日便去皇帝那里再说几句。 裕王心里存着事,怔怔出神,看书自然也不太认真,正要起身忽然手肘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到“啊”的一声,茶盏摔倒了地上,一个身着青袄白裙的宫人慌忙跪了下来,连连告罪:“殿下恕罪……” 那宫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积云似的发髻上插了一支玉兰头的银簪子,容颜极美,清新淡雅,娇嫩嫩犹如一朵刚刚绽开的白玉兰。她适才正端着茶水,被裕王一撞,那茶水便打翻了,一大半都洒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右手一大片都是烫红的。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若是换了往日裕王大约也不会生气不过是让人下去罢了,可今日他心情不大好,直接便冷声问道:“你既是来奉茶的,怎么也不请示一声。” 那宫人被裕王冷淡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耳后的一缕乌发落下来,更见柔婉娇美。她垂首踌蹴了一会儿。这才委屈的细声道:“奴婢,奴婢进来的时候问过一句了,只是殿下似是在想些什么没……”她大约是觉得不好说裕王这个主子的坏话,于是直接告罪道,“是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裕王闻言微微蹙眉——或许,是自己适才走神了。他这般一想,怒气散了些,也就没了什么话,摆摆手道:“下去吧,让人给你的手上个药,下回小心些。” 那宫人这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起身告退。 等出了门,她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就彻底的沉下来了,垂头看了看自己湿了一大半的衣服和胸口呼之欲出的两座雪玉峰,心里气得不得了——这一回,她是故意把茶水往自己身上倒,湿了一身,换了旁的人怕是要多瞧几眼,瞧着瞧着,心猿意马,就算没有什么事也上了心。结果裕王居然连她的名字都没问就把她给赶出来了。 M.BOwUcHINA.coM